又是一年春,臨安城内外一派春和景明之象,正值春耕時節,農田裡都是忙着耕種的百姓。
忽地一處田埂上吵吵嚷嚷,許多人都圍着去看,原來是郭家大哥和王老漢不知為何吵了起來。
“王伯,我真的冤枉啊,咱們兩家從我太爺爺那輩都一直交好,我為啥要給你家牛喂毒草啊?”郭大哥扛着鋤頭直喊冤,頭上的汗順着臉頰滴到土裡,他無奈地用手巾去擦。
王家老漢氣得摔家夥,彎腰掰開耕牛的嘴,從裡面掏出一些未嚼碎的草葉拿到大家面前攤開說:“郭大,不是我老漢非要訛你,你自己看看,這牛嘴裡分明就是斷腸草,昨日我将牛借給你的時候可還好好的,我是千叮咛萬囑咐你,田埂上有毒草,叫你把它看好喽,這牛跟了我老漢這麼多年都沒出過岔子,偏偏折在你手上。哎呀!”
周圍衆人都認得那斷腸草的模樣,此刻這牛口鼻發绀發紫,嘴邊還有白沫,顯然是中毒的迹象,聽了王老漢的話,大家都開始對郭大指指點點。
郭大本就嘴笨,這下更是急的一句都争辨不出,憋了半天,他才大聲說:“不行,我要去找仵作還我清白!”
說完扔下鋤頭就跑了,留下坐在地上唉聲歎氣的王老漢和看熱鬧的鄉親們。
此時從旁邊田野小道傳來一聲喊:“老鄉,你們圍在這幹嘛呢!”
衆人向聲音來源望去,隻見一身着玄色官服的男子騎在一棗紅馬上,頭戴鬥笠,瞧不清臉,可其身姿挺拔,說話中氣十足,一看便知是個有來頭的。
沒等人回答,那人自顧自下了馬,往人群這邊走來,摘下了鬥笠,大家才看見此人的長相,麥色的皮膚,身材勻稱,目光炯炯,鼻梁直而高挺,氣宇不凡,模樣也很是周正。
見沒人說話,他又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王老漢聽見那人走近了些,擡頭瞧見此人穿着官服,立刻起身向其行禮道:“官爺,您可是今日要來上任的縣尉嗎?草民的耕牛被郭大害死嘞,還請官爺替草民主持公道!”
另一邊,郭大一路跑向運河邊仵作的河船屋去,他心裡其實也發怵,仵作常年要與屍體打交道,身上肯定跟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
雖然臨安城無人不知這位仵作驗屍本事一流,是人是畜隻要是死了,交給他都能查出死因來,但出于對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的恐懼,大家還是都避免和他接近。
可如今自己的清白要緊,不管有沒有髒東西,也得把仵作請來了。
仵作的篷船正停在河邊,郭大小心翼翼走近,沖着船頭上在那不知正搗鼓什麼的仵作喊道:“令狐仵作,您現下可有空嗎?”
令狐仵作擡起頭,見有人來找,立刻扭頭道:“又死人了?”
郭大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也顧不上害怕,二話不說上前就要拉着他往外走,但仵作卻避開了郭大伸來的手,道:“你帶路就是,别動手動腳。”
郭大一邊走一邊說:“令狐先生,我的清白就全靠你了啊!你若不幫我,死的就是我了!”又把來龍去脈都講給令狐仵作,又再三強調自己絕對沒有給王老漢的耕牛喂毒草,說着就回到了田埂上。
衆人見令狐仵作來了,紛紛向後退了幾步,好像他身上有什麼不可近身的東西似的,令狐仵作走到耕牛的屍體旁,翻了翻牛眼,又掰開牛嘴看牛的舌頭。
這時那玄衣男子開口問道:“閣下可是縣裡的仵作令狐朝?”
令狐朝沒擡頭,隻應了聲是。
那男子又道:“久仰大名,在下是新來臨安上任的縣尉宋準。”
一旁的鄉民聽聞此言,紛紛向他行禮道:“見過宋縣尉。”
令狐朝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從随身的藥箱裡拿出剔骨刀來,對王老漢說:“老頭兒,我要剖你這牛你沒意見吧?”
王老漢歎了口氣道:“唉,死都死了,要剖就剖吧。”
郭大在一旁一語不發,兩眼盯着令狐朝手裡的剔骨刀上下翻飛,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快點洗脫冤屈。
令狐朝剖開牛腹,在牛胃裡看見還未消化完的草葉,對王老漢說:“你家牛确實是誤食了斷腸草,但這些分量可不至于毒倒一頭牛。”
郭大如釋重負,攤着手說:“王伯,我就說不是我了!我怎麼會害你家牛啊!”
宋準在一旁問道:“既如此,那這牛又是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