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打着哈欠,攏攏外衫,做出十分輕佻的樣子輕笑着問:“怎麼了,宋縣尉,摘了我的花牌,可是要點我?是要聽曲兒啊,還是對賦?”
宋準看着她,不理會她那些污言穢語,問道:“小蠻姑娘是哪裡人?”
“可能是蘇州吧。”小蠻說。
“可能是?”
小蠻歪頭看他,像看到了什麼笑話,笑了幾聲後說:“宋縣尉哪裡懂我們這些青樓伎子的命呢,不過是生來沒被掐死的,苟活至今,靠賣藝賣身混口飯吃,不至于餓死罷了,哪裡還有閑心挂念生而不養的家鄉在哪。”
“想過贖身出去過清平日子嗎?”宋準又問。
“怎麼?宋縣尉要救風塵啊?”小蠻笑着,手指玩着胸前的絲帶,那雙狐狸一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裝出一副無辜單純的模樣,但是又讓人知道她是裝的。
“樓裡的夥計說,你是兩個月前來吟蘭苑的,那你可知道樓裡每月初九閉門停業是為何?”
“仿佛是為着伺候什麼貴客吧。”
“那你可曾見過那些貴客的模樣?可知道他們是如何進出的?”
“自然是走暗道進的,外面的人哪能見到他們長什麼樣,怕是連死了的媽媽都沒見過吧。”小蠻的話說得肯定,說到死了的老鸨時,又刻意加重了語氣。
“你認識金雀兒嗎?可曾與她接觸過?”
“誰會不認識花魁姐姐?她人多好呀,又是媽媽的搖錢樹,誰不敬着,每次那些貴客來,都要點姐姐作陪呢。”小蠻打了個哈欠,又問,“我能回去睡覺了嗎?昨夜就睡了一個時辰,這樣下去臉都垮了。”
宋準擺擺手,跟她說:“回去吧。”
陳捕頭走到宋準跟前說:“縣尉就這麼讓她走了?”
“她已經給了我們很多暗示了。”宋準跳下戲台,從懷中摸出一卷文書遞給陳捕頭,說,“拿着這個搜查令,帶人去查集市上賣西域香料的鋪子進出貨記檔,問清楚老鸨死的那日周圍百姓可否見過他們馬車的去向。”
陳捕頭打開搜查令看了看,向宋準行了禮帶人離開了。
宋準也出了吟蘭苑,在集市上詢問商戶是否認識一個叫黃寅的鹽商,沒想到這黃寅竟然無人不識,商戶們都說他是臨安最大的鹽商,在最繁華的街上有一套十分豪華的宅子,裡面的布置說是堪比皇宮也不為過,宋準聽了商戶們的話,便知道這個黃寅一定不好對付。
到了那黃寅的宅子前,确實讓宋準吃了一驚,門前看着平平無奇的,和普通富貴人家的宅院沒什麼兩樣,無非是朱漆大門配銅釘,前有石獅鎮宅,漢白玉的影壁上雕仙鶴麒麟,等門口的小厮通傳完帶了他進去,也不知道商戶們說的“堪比皇宮”是比在了哪裡。
進門外院的馬廄裡有一匹白馬和一匹棗紅馬,有仆役正在給添草,地上鋪了卵石,是為了防止下雨時道路泥濘,轎廳裡放着馬具,梁柱大約是烏木做的。
小厮把宋準帶到前廳,對他說:“請縣尉稍等片刻,主人正在更衣。”
“好,無妨。”宋準應着,站在廳内等他。
不多時,那黃寅才從廊下過來,走近了宋準才發現他正是自己上任那日跟在一衆富商後面的一個,那時候其他富商邀宋準去他們備好的宅院中居住,被宋準婉言拒絕了,當時就瞧見這個站在最後面的富商面上似有不快,但他并未多想,沒想到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遇上了。
“宋縣尉啊,久等了,您光臨寒舍,可是有什麼要事啊?”黃寅笑着一邊說一邊請宋準坐下,那笑臉像是戴了個假面具似的,看得人不舒服。
宋準坐下,向黃寅一拱手道:“黃老闆,不知最近城中的兩起命案您可有耳聞?”
“我剛從老家探親回來,不曾聽聞。怎麼?縣尉來我這兒,是案子與我有關?”黃寅用探究的眼神瞧着宋準,捋着自己下巴上那縷胡子。
“是與您的生意有關。”宋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