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丫鬟還沒找回來。”
裴述嗯了一聲,竟無其他言語。
沈纖慈憋了好一會兒,“你倒是說句話呀!”
“什麼?”裴述腳步不停。
沈纖慈小跑兩步,追上去道:“我說我的丫鬟還沒找回來,你得幫我把人找回來。”他走這麼快做什麼。
裴述停住腳步,看了她一眼,“前頭便是馬車停放之處,你自己能走過去吧。”
沈纖慈沒承想他就這樣撂挑子了,想說些什麼,又沒有說出口,冷下臉咬牙道:“可以。”
裴述朝她一點頭,便提步走了。
沈纖慈用力地扯了扯袖子,也别開頭,直奔馬車而去,當她跑到馬車前,停下腳步,喘了一口氣,車簾忽地從裡面掀開。
“姑娘!”雲官兒和青雀兒急忙跳下車,一左一右扶住了沈纖慈。
沈纖慈愣怔地看向二人,“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青雀兒把沈纖慈扶上車,從車廂抽屜裡取出幹淨帕子,一邊給她擦拭清理一邊說起事情經過。
原來在大家看雜耍時,有人從身後将她們捂嘴擄走了,二人心知是遇上了惡徒,卻不知道是誰綁了她們。
沈纖慈心裡清楚,必定是陳八爺那夥人幹的,忙問道:“你們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雲官兒給沈纖慈梳理發髻,“奴婢也有些糊塗,稀裡糊塗被綁了,又稀裡糊塗被人救了,看那人衣着打扮,像是哪家的随從護衛之類的,那人讓我們在這兒等姑娘,我們哪裡等得住,要是再不見姑娘回來,我倆都要以死謝罪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述派人去的,如果是這樣,他又是什麼時候看見她們的,沈纖慈想了片刻,又問道:“嘉文呢?怎麼不見她?”
青雀兒道:“嶽姑娘尚不知情,她被人群沖散了,在茶館等不到人,就先回了這裡,方才見着奴婢,還問姑娘怎麼不在。奴婢隻好編個由頭搪塞了過去,說姑娘碰到個遠房親戚,還在前頭食肆裡聊天,嶽姑娘聽後就找過去了。”
沈纖慈不禁感歎還是嘉文運氣好,被人群擠得遠遠的,反而躲過了一劫,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快讓車夫去把人找回來吧,别節外生枝才好。”
青雀兒道:“車裡有替換衣裳,姑娘趕緊換一換。”
一換衣裳,二人看到沈纖慈胳膊上的青紫,膝蓋和手心更是蹭出了血,看得青雀兒雲官兒鼻眼發酸,抹了抹淚,姑娘何曾受過這樣的傷,被繡花針戳到指頭,都要喊着休養的人,怎麼受得了這份罪。
沈纖慈也覺得自己慘兮兮的,本來還沒覺得那麼疼,這會子親眼看到身上的傷,忽然哪兒哪兒都疼了起來,恨不能撲到馮夫人懷裡大哭一場。
青雀兒雖然心疼,但也怕姑娘在這兒哭出來,畢竟是在外頭,事情不好圓過去。雖說如今姑娘大了,沒見着她再掉淚珠子,可青雀兒至今記得,姑娘幼時哭起來,哪次不是驚天動地,哄都哄不住。
換好衣裳,沈纖慈懶洋洋地靠在引枕上,現在她是哭不出來的,要哭也是那夥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她往後倚了倚,琢磨着如何報今日之仇。
嘉文不多時就回來了,上車問道:“纖慈,你已經回來了?是哪位親戚啊?”
沈纖慈道:“祖母那一輩的關系了,理也理不清楚。”誰家沒有幾個遠得不知轉了多少個彎的親戚。
那就沒什麼可見的了,嘉文往她身上一瞧,“咦,你怎麼還換了身衣裳?”
“街上那麼擠,衣裳都蹭髒了,自然要換一身。”
嘉文無話可說,這是玩夠了又嫌擠嫌髒了。
沈纖慈雖然想回府去好好洗個澡,然而丘岐山那邊尚未結束,還要趕回去,把場面走完。
待馬車抵達丘岐山,沈纖慈重新回到這绮羅叢中,望着水面波光閃動,風拂綠柳,當真是風光無限好,折下一枝柳條撥了撥水面,水面蕩開一圈圈漣漪,忽然發覺丘岐山也别有意趣。
年輕的心總是耐不住寂寞,而沈纖慈又太過年輕,盡管她這會兒看丘岐山好,那也不過是因為今日的一番遭遇令她心境發生短暫變化,若是還有新鮮去處,她必然還會去走走看看,隻不過會記得多帶點人而已。
“你們到哪兒轉去了,到處都尋不見你們。”馮家的表姐馮嬿行至水邊,随着沈纖慈她們坐了下來,伸手往下面摸了摸,如此珍貴的金縷席居然就這麼鋪地上了。
“随便走走罷了。”沈纖慈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水,素白的手捏着翠綠柳枝,把一池春水攪得乍起波瀾。
馮嬿瞅着日光下沈纖慈那張細膩光滑的臉蛋,忽然說道:“今兒你沒在禦台那邊坐,可是錯過了一出好戲,你可知何淑妃跟姨母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沈纖慈歪過頭,擡手擦了下濺到臉上的水珠。
馮嬿笑而不語。
沈纖慈知道表姐可不像嘉文那般聽風就是雨,必然是有根有據,“好姐姐,快告訴我吧。”
馮嬿噗嗤一笑,“這張嘴可真甜,再叫一聲聽聽。”
沈纖慈催促她趕緊說。
馮嬿道:“何淑妃倒也沒直說,隻說她家弟弟如何穩重有孝心,又跟姨母提到你,說你也到了出嫁年紀,可有相中的人家。”
沈纖慈頓時丢開手裡的柳枝。
嘉文聽得目瞪口呆,“何淑妃是想給她弟弟提親?還……”還相中了纖慈。
“他們家是越來越敢想了。”馮嬿把手搭在沈纖慈手上,“不過你放心,太後已經一口回絕,并且當衆訓斥了何淑妃,讓她鬧了個沒臉,替你出了口氣。”
沈纖慈稍稍寬慰了些,但也不多,她知道娘和太後都不會應,但還是覺得膈應,今兒出門大約沒看好黃曆,這都遇到的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