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事。二十二号那天晚上你給我過生日,我其實沒有許第三個願望,我想現在補上,可以嗎?”
符琢第一次聽到這麼新奇的要求,不由得失笑:“你當時怎麼沒許啊?”
“沒想好,不知道許什麼。”
“那我去買一個小蛋糕,這裡風大,估計點不了蠟燭。你急着回家嗎?我們還是去上次的琴房怎麼樣?”
符琢站起來,興緻勃勃地說了一串主意。
夏明橋抓住他的手腕,皮膚上熱水袋的餘熱很快就消散殆盡,隻剩下透骨的冷,“不用那麼正式,就在這裡。”
他仰頭看着符琢,一字一句地認真說:“符琢,我的第三個願望是,希望第一個願望能實現。”
第一個願望是什麼?
——我希望你留學順利,前程似錦。
不安感湧上心頭,符琢本能地想逃避,手腕一動,很輕易地掙脫了,大腦蓦然一空。
夏明橋說:“趙麒澤告訴我如果沒被提前錄取,依然可以繼續申請。”
符琢不敢看他的眼睛,語氣很虛,“我的材料不合标準,申不上。”
“小橋,我們不談這個好不好。”他試圖緩和氣氛,結束這個要命的話題,“申不上,我也很難過的。”
夏明橋不為所動,“别的學校呢?”
“我隻想去那一所。”
“既然隻想去那一所,那為什麼明明通過了申請,卻還是放棄了?”
符琢此刻終于感覺到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神情緊張:“是許閏檐告訴你的嗎?”
“是我主動去問他。”夏明橋拂去落在領口的一簇桂花,聲音被風吹得飄忽,“幸好他願意告訴我。”
“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隻說了這個,所以我才來問你。”
符琢将信将疑,“真的?”
“嗯。”夏明橋點頭,定定地望着他,“符琢,我想聽實話,好嗎?”
符琢心慌意亂地錯開視線,耳廓和眼眶泛着紅,腳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幻想過無數次對夏明橋表白的場景,要有鮮花,音樂,燭光,營造浪漫的氛圍,穿着要精心搭配,言語表達需仔細斟酌。而不是現在這樣,在落葉蕭瑟的室外,寒風凜冽,兩人之間氣氛僵硬,自己内心焦灼,扭捏又窘迫地表明心意。他甚至還沒準備好面對結果的勇氣。
可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避重就輕,試圖糊弄過去。夏明橋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才會說這樣的話。
“我覺得美國太遠了,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在離你近一些的地方讀書,這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一起吃飯,逛街,什麼都好。”
符琢漲紅了臉,心髒震得胸腔鈍痛,“我……喜歡你。小橋,我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是,想和你戀愛的喜歡。”
夏明橋埋在熱水袋裡的手指抖得厲害,耳朵深處劇痛,好像有一根長針紮進去攪動,尖銳的疼痛波及了整個顱腔。
亂七八糟的聲音喋喋不休。
冷靜的聲音說:好好溝通,不要說傷人的話。
憤怒的聲音說: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又是這樣,為什麼要扯上我?關我什麼事?
威脅的聲音說:你不要傷害他,傷害他你就去死。
恐懼的聲音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無措的聲音說:不要吵,不要吵了好不好?
煩躁的聲音說:閉嘴!都閉嘴!
還有一道冷漠的聲音,比其他的都清晰:“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的喜歡隻會讓我感到困擾,你要麼去美國,要麼跟我到此為止。”
尾音消弭,萬籁俱寂。
夏明橋目睹符琢臉上的血色頃刻間褪得幹幹淨淨。
他的嘴唇顫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難以置信地問:“夏明橋,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不是,不是的。
“是。”
符琢表情受傷,一步步退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隻是轉過身,快步離開了。背影越來越遠,越縮越小,小到與擦肩的落葉重疊,風一吹就沒了蹤影。
兜裡的手機連續震動,夏明橋拿出來,沒抓穩,掉到地上摔碎了屏幕。蜘蛛網似的裂痕,牢牢纏住虛弱的獵物。
幸而還能正常使用。他蹲下來,按接通和免提,趙麒澤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小橋,你好了沒有啊?再不來,夏小滿要把方向盤都拆了。”
夏小滿控訴他污蔑好孩子,不高興地汪汪叫喚。
“不氣不氣,我們小滿最乖了。”夏宛澄帶笑的聲音由遠及近,“寶貝不着急,慢慢來。”
今天一家人要去泡溫泉,順便帶夏小滿打疫苗。
夏明橋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走出學校。
上了車,夏宛澄用熱毛巾幫他擦一遍臉和手,把熱水袋收好,還誇了一句可愛。
夏明橋的視線落在圓鼓鼓的熊貓熱水袋上,想着明天還給符琢。
夏小滿撲進他懷裡,搖着尾巴拱來拱去。夏明橋娴熟地從頭到尾摸了兩個來回,小狗崽舒服得直哼唧,尋個舒服的姿勢趴着不再動彈。
膝頭微沉,是趙麒風默默地把腦袋擱了上來,眼神殷切。
趙麒澤撓一撓它的耳根,稀奇道:“這撒嬌的功力見長啊。”
趙庭榕笑着說:“估計是跟小滿學的。”
兩位新夥伴的感情更上一層樓,趙麒風經常叼着夏小滿在草坪上撒歡,像滾玩具球一樣讓它翻跟頭。小滿一開始被吓得屁滾尿流,縮在角落裡嗷嗷求救,後來确認對方沒有惡意,才放開膽子鬧騰。
“小滿給我。”趙麒風伸手,指了指望眼欲穿的趙麒風,“你也哄哄它,不能偏心。”
趙麒風原地轉了個圈,又把腦袋擱上來,前爪踩着小碎步,耳朵一動一動的,特别可愛。
夏明橋把小滿交給趙麒澤,讓趙麒風跳上座位,半趴在他懷裡,摸着摸着得寸進尺,能抱個滿懷。
趙麒澤捂住小滿的眼睛,“你别抱它到腿上,重死了。”
“沒關系。”夏明橋和趙麒風貼了貼頭,明白這隻聰明的小狗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