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墜兔背着輪椅上台,台下鏡頭林立,這次,她是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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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下棋赢過人工智能,這個問題,令我很痛苦。”
“因為,我的人工智能随身寵物被限制不能帶入候選室。所以,這麼對口的問題,我竟然無法直接詢問它,而要我一個人類來絞盡腦汁,何其遺憾。”
全場哄笑,沈墜兔喜歡這個感覺,背着她的壓縮輪椅走來走去。收音在這個時代和這個級别的比賽已經做到了全虛拟,她不必擔心她的聲音無法傳出去。
“我們先确認題目定義。人工智能,是人類的智慧的結合。下棋,是人類的一種益智類棋類項目。在這道題目裡,什麼棋類顯然不是最重要的,雖然我對此表示質疑:不同棋類,分明取得道是截然不同的。象棋注重章法更多,而國際象棋更注重心理,這個題目不給我這個,我怎麼議,怎麼論呢?”
沈墜兔停一停,突然露出了很神秘的微笑:“好在我很快就不用擔心了。因為我啊,抽到了一号!衆所周知,來不及思考和思考不出來,結果看上去都差不太多呢~”
全場的笑聲掀起了第二個浪潮。
沈墜兔适當地鞠躬,起身又是個甜蜜蜜的微笑:“不過,身為哲學系的新生,也就是說我沈墜兔,學号62RZ9010,一個堂堂哲學生,無論面對什麼問題,都是不會交一張白卷的。我接下來,就要給我出的答案。這非常簡單,不過我們隻緣身在此山中。”
“我們如何賣出一支筆?讓他簽名。如何下棋赢過人工智能?嗯……我猜哦,後面的人,也許會說,運氣。也許會說,能力。也許會說,讓一個人工智能和一個人工智能去下。好啦,容許我賣個關子,也小小允許我斷一斷我可愛的敵人們的路~畢竟我是第一個學生呢。”
全場噓聲,沈墜兔面色不改,笑眼盈盈。
“好了,這次,我是真的要給我的答案啦:設定一下。”
她憑着直覺,直視看不見的鏡頭:
“告訴人工智能:我要和你下棋,并且,你要前期和我看上去勢均力敵,最後,摸清我的棋風後,不留痕迹地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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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網絡直播的半小時延遲,另一端口,朱顔正興緻很好地瞧着那全屏實況。今日她剛開完一個三小時的大會,算是一種對總席難得的“小時休假”,後面又要去準備和青龍新上任首席付潛清的隔空對話,正需要一個大腦相對放空的契機來整理思維帶寬。同時,她還抽空見了幾個下屬。
何同衣就是她見的下屬中的第一個,她是來報告上次的調查結果的。朱顔等了她半天,卻始終沒等到她自我介紹職稱後的下半句,給了她一個奇怪的眼神。何同衣終于輕輕開口了,話語甚至還有一點抖:“總席……我用了很多方法,查下來,還真是意外和巧合。”
“嗯,畢竟人類的延續本來就是一場意外。沒事了,你再多休假兩天吧。”
何同衣自以為已經做足了準備,她知道這個調查結果的糟糕性,朱顔的任何回答都不能叫她産生一點心理波動,但沒想到聽完後,還是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這次還沒有一群人圍着她們,内室隻有她們兩個人,何同衣卻幾乎連挪動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顔此刻倒是很通情達理,也沒催她。大概是知道何同衣憑她現在的能力,現在一時根本無法做出一個足夠漂亮的答案,朱顔上次分明就是在過度為難她,所以今天也沒有過多拉着她講暗示或者給壓力。
她現下已經沒有恐吓或者提拔一個青年人的習慣,或許以前有,這其中所需要的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太高了,而她想做的事情卻已經迫在眉睫。據她觀察——雖然她口氣不在乎,但是思維并沒有對她任何一個會日常接觸過的人停轉過——何同衣顯然不是個吃得住拔苗助長的小青苗子。纖細脆弱,忠誠有餘,空間不足,隻能遺憾擱淺于地底了暫時。
但屏幕上這個人也許不太一樣。
演講結束,沈墜兔的眼神和隐藏攝像頭正對上的時候,就好像她們兩個在直接地對視。現在的科技讓追随視角做得如影随形,朱顔也就随之順利地回憶起了這個特别的女學生。她記得她當時抱着一捧花上台的時候,朱顔就已經有些奇怪,她照片裡好像是個殘疾人,從而才得了天時地利人和,有了這個露臉刷存在的名額和機會,為什麼現在上台的又是個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女學生。
不正常變正常,也是一種,不正常。
全場正在沸騰,為沈墜兔那簡單的四個字,破解了一個看上去複雜又抽象的命題:
設定一下。
鏡頭落定。沈墜兔揮揮手,不再多說,背着輪椅鞠躬第二下,又擡起一張志得意滿的臉。春風得意這個詞此刻生動地洋溢在她的臉上,風也偏愛她,她下台的時候,黑色發絲揚得像半張密密麻麻的網,配合上一個青春無敵的笑臉,恐怕此刻她也沒有想到,這個定格片段,從此後半生牢牢纏住了近乎在場所有人,乃至朱雀全子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