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至于姜父,沈墜兔曾經在兔靈的調取中,基本完全知道了他的身份和職業。因為姜傾的父親職業緣故,很容易就能在公開消息上找到他的合影。
姜英傑,白虎區人,喪偶。後帶女姜傾遷朱雀,從事法律事業。
因姜傾早慧,成績斐然,以特殊人才落朱雀籍貫。姜英傑本是工作特遷,後直接随女落戶。因為正式成為了朱雀區人,從此在中年以後更是升遷順利,現已是朱雀區24點區的大法官,經常會出席各種會議。
姜傾的專業選擇,也有其中的緣故。
沒有什麼特别,最值得關注的,還是那位姜英傑去世的伴侶,也就是關于姜傾的母親死因。
死因:不明。
好熟悉的不明。
再查,姜英傑的資料越來越多,姜傾的母親卻連個名字都沒查到。
縱然有白虎區的跨區難調緣故,可是就兔靈都可以入侵燕尋大學這個級别的監控設施的能力,這個連姜傾母親名字都查不到的難度着實讓沈墜兔很挂在心上。一半是為了姜傾,一半是自憐,沈墜兔堅持不懈地讓兔靈去深度挖掘,又知道了“這是一宗死了很多人的意外,姜傾母親不幸在其中而已”。
直到今日早上。也就是那個擁抱之後的早上。
此時此刻,她一人空對牆,翻滾的回憶卻莫名湧現了上來。
“推測死因:他殺。原因:特别檔案有額外記錄,屬于白虎區的謀殺案二度确認警方固定流程。過程不明。其餘不明。”
無事可做,無戲可唱,沈墜兔像一顆植物一樣無聲無息地進行哀悼。
而外頭看似自由的姜傾,卻也把她這個人關進了圖書塔裡。
姜傾又在走樓梯。
同行人依舊都是上樓走自動扶梯的,就算有對“扶搖梯”新鮮的,走了一天,也就不走了。姜傾這個人很執着,在很奇怪的方面。就像是沈墜兔那頭已經沉默了兩個小時,她依舊堅持不懈地戴着竊聽的耳釘。
并非觸手可得,于是方得珍惜。
這個毛筆字牌依舊高高挂在樓梯的最上頭,姜傾爬樓梯的每一步,都要看它一眼。
她沒有休息一刻地往上走。
耳朵裡回蕩的,卻還是一片近乎完全寂靜的,噪音。
這隻是一個書簽,單向傳播聲響。姜傾本來可以用它來通訊,可她怕直接被燕尋大學出了名的屏蔽器截斷,更不敢告訴沈墜兔這個真正的功能。
她快把這個兔子抓到了,卻也怕把她吓跑。
姜傾,姜傾,姜傾是個怎麼樣的人呢。該怎麼和她介紹自己呢。姜傾心想,她說她欠她一個告白,是的,不然就陷入了那個最古老的問題: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姜傾反複絞自己的紅發,這樣張揚潇灑紅發原來也會打結,擰皺,斷下。姜傾默然無語,流着汗走到了底,近乎急躁地想要找一本書看。她的心境和圖書塔的布置呈現出一種相反的對立,所以書也隻成了她一個遮掩的工具。
她不敢告白,是因為她害怕承諾。
多少次夢回,母親的承諾一直在她的耳朵邊:“如果你今天射中了十環,這樣,明天我就帶你去爬山射雁。”
箭中把心,年少的姜傾風姿初現,她揚起驕傲的笑:“媽媽,可不能欺騙小孩子。如果答應我的事情做不到,就會受到山的懲罰。”
……
那個擁抱,那個夜晚,她摟住她,姜傾把手自然地伸了過去,兩人呼吸交疊,白日燈影晃,卻也僅僅是一個擁抱。
“這樣的話,我們都能擁有母親。”
她卻突然問沈墜兔:“你為什麼喜歡我呢?就因為這個嗎?”
松開擁抱,沈墜兔去摸姜傾的紅發,卻被姜傾輕輕抓住了手腕,捧到了臉頰側。姜傾的語調是一種溫柔的疾言厲色,對着沈墜兔的眼眸中微微波動的驚恐,像一株随時可以被風吹倒碎掉的白瓷瓶,而姜傾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我其實也很好奇,姜傾。你為什麼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