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沈墜兔坐上這個新總席的位置安生幾日,最新的危機就像一個當頭棒喝,把所有人從或賀喜或暗籌的氛圍中拉到了冰冷的現實。
60區被青龍打進來了。
好消息是,60區是沒有人的保護區。
壞消息是,隔壁的59區是有人的,而且因為戰事多發标注過危險區的緣故,年輕人基本都離開,留下的,都是不願意離開的老人和無法離開的孩子。
所以,在新班底調動的調動,磨合的磨合差不多了的時候,沈墜兔第一次開會,就是為了這個最新的危機。她把會議選在了朱雀行政樓的新修白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墜兔的裝修風格實在是太不惹大衆喜歡,還是危機的頻繁爆發使這些人都趨于麻木,第一次會議,除了行禮,近乎可以用“死氣沉沉”來形容。
據傳聞,這位新上任的大小姐總席沈墜兔當即在會上因為财政部甩上來的最新“賬單表”氣得像個兔子一樣跳腳,要不是姜傾把她推走,何同衣在一旁圓場,恐怕她得把随身人工智能寵物兔靈砸到這位新任财部首席鄭鳴的頭上。
一手提拔,卻一點面子不給,新總席疑似指桑罵槐,壓力朱家。
當然,上述這種八卦小報的傳播方式具體背後到底有多少可信度,還是非常存疑的,隻不過到衆人面前的信息,恐怕也隻有這個版本最為廣傳,也算是緩解了點戰時的陰郁氛圍。沈墜兔随後就搞了個“不應而答”的特權,意思是這名單上的人,不用她允許發言,可以平等自由地打斷、插嘴,隻要有話說就說,不用顧忌修養或者權位,當場吵起來都沒關系。
同時,沈墜兔她也沒忘了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包括沈墜兔紅席在内七人,還有六人的名單是:朱尋樹、喻明戈、何同衣、鄭鳴、林雲客、姜傾。
後來,朱雀子民,慣稱這七位為“彩虹話語人”。
似褒非貶,畢竟,彩虹是虛幻的希望。
上七人分别對應順序:紅橙黃綠青藍紫。明面上是沒有高低的,可實際上還是暧昧地分了先後。大家先前隻以為讓朱尋樹進這個特權名單,沈墜兔要捧嘲朱尋樹,名單一出來,卻發現若以姜傾為首,朱尋樹這位置也着實放得太高了點;若以沈墜兔為首,那麼軍權已大半在手的姜傾的位置也感覺是太低了些。
總之這兩人,一紅頭一紫尾,像要避嫌。
畢竟,沈墜兔在公衆面前也從來不藏着和姜傾的關系。戒指是戴手上的,出入是和姜傾同的,就連校園往事也在沈墜兔升任後被翻了出來。二十八世紀的民衆對她們之間關系的好奇大于了是否可能存在的政治陰謀,所以,在這個名單出來後,“沈席戀愛上頭,朱雀自古軍權為重,紫首派”和“沈席避嫌,姜傾越級提升,紫末派”竟然連續在各種平台上的争吵不休。
好了,于是人們又忘了朱尋樹,更是也不怎麼研究其餘幾個人到底是誰了。朱雀子民能認一個沈墜兔,大概目前也是足足夠的。□□首席喻明戈又連夜發了官方公告:傳聞名單隻是内部會議發言特殊設置,請勿判斷高低。
隻不過,在公衆的好奇心之下,還隻是聊勝于無而已。
可是,盡管沈墜兔不小心發現了怎麼用高權輿情緩解公衆的悲傷和緊張,可他們這群人,還是要最先去面對現實的。
59區,快守不住了。
朱雀大地圖上,其餘地方紅光尚且明亮,唯有59區紅光一直在閃,像即将要熄滅的火苗一樣,奄奄一息。
會議結束,又有了新消息:姜傾自請帶隊出兵,掩護59區剩餘朱雀子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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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傾,你跟我來呀。”
消息确認當日,第二日午後就是姜傾領軍去59區的日子。行軍刻不容緩,沈墜兔牽着姜傾的手,往她們的住所裡走。
屋外炎池跳火,屋内恒□□。
沈墜兔今日不像一個總席,活像一個小女孩。
姜傾好奇,她已經在今日試換了制服,就是沒有外套,就這麼穿着軍靴跟着她往室内跑,卻也不多過問,紅色的馬尾在她後腦勺一晃一晃的。
沈墜兔今天很興奮,不同往日,甚至可以用亢奮來形容。她拉着姜傾來到落地鏡前,又讓兔靈把她的輪椅牽制了過來:“你能不能幫我梳頭發。”
這個事。姜傾笑了一下,好,我為沈席梳頭發。
沈墜兔陷在輪椅裡,用一種近乎眷戀的眼神看姜傾低頭為她梳頭發的一舉一動。等姜傾為她盤完了頭發,又吻她的發絲時,沈墜兔卻突然拉姜傾的衣服帶,換了角度,讓姜傾整個人環到了她的正上方。
她們面對面,睫毛對睫毛,眼神對眼神,呼吸對呼吸。
沈墜兔卻偏偏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和姜傾的背影,左手抓姜傾的後衣,右手和她雙手合十。她好喜歡這種感覺,像是在看完美的瓷娃娃碎掉,新雪被亂腳踩髒。她們連吻都沒有接,卻臉都各自紅透了。香,好苦的香,沈墜兔近乎想笑又想哭,她碾轉送給姜傾的翡翠戒指,說:“姜傾學姐,我送你的戒指,是綠色的诶。”
“什麼?”姜傾的話尾音有點抖。
沈墜兔笑了笑,左手懸空一搖,調暗月燈,近乎整個人要癱進輪椅。
搖搖欲墜。
黑影纏疊裡,她輕輕:“綠色的,所以,要到紅色的地方去,更……更亮。”
沈墜兔說不出第二句完整的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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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寂靜。
一間高屋。裡面有很多東西,獎杯,制服,卻又好像空空如也。
因為這太規整了,遠遠不像是一個活人應該住的地方,姜傾想,也許是别離近在眼前,她突然想念沈墜兔和她的家的一切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