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聽到這話,來了興緻:“你小時候什麼樣,說來聽聽。”
“我小時候和家裡關系不好。”
知白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麼一句,頓時收了笑容。
“當然了,現在關系也不好。”霍行川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家裡祖祖輩輩都是修仙的,家裡親戚多,屁事也多,我爸媽就我一個孩子,所以寄予了很大期望。”
“當神仙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能當神仙更好,不過他們眼中最重要的是把家族繼承下去,維護好家族的地位和體面。”
和特案局做個小隊長是截然相反的路。
“小時候我不願意修仙,覺得累,天天從學校溜出去玩。那時候我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一個小公園,那時候的公園大多數都是這個模樣,周圍低矮的住宅,彩色的兒童設施,婆娑樹影,一群群小孩。我沒意思了就來公園裡坐着,和家裡人吵架了也來公園坐着。”
霍行川笑了笑:“這鬼孩還挺懷舊。”
“後來呢?”知白追問。
“什麼後來?”
“你不是說你小時候不願意修仙麼,後來怎麼又來特案局了?”
霍行川嘴角落下去,半天沒說話。
就在知白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霍行川突然開口問:“知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要有魔呢?”
手上的血已經幹涸了,他看着手上斑駁的血痕,攥緊了拳:“我想除魔,我想把他們都殺掉。”
“我不想再看到什麼人死掉了。”
“但是知白……”霍行川聲音低啞,“總是有很多人死去,總是有很多魔族啖肉飲血,踩着别人的屍骨醉生夢死。”
“好像永遠都殺不完……”
知白不敢對上霍行川悲傷的眼睛,他把視線落在遠處模糊的天際。
“我們什麼時候能殺完魔呢?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了。”知白坐在栖桐殿前的懸崖上,看着漫漫雲海,輕聲歎息。
“殺不完的,知白。”鳳君站在他身後,“每天都有魔被殺掉,又有新的魔從惡意中誕生,魔海封印後幾百年後又會有新的魔海彙集,它們生生世世不死不滅,永遠不會有盡頭。”
“那我們就要一直這樣嗎?”
“降妖除魔,至死方休。知白,或許這就是靈力的代價,天道給了我們與衆不同的身份,同時也給了我們與衆不同的煉獄。”
“降妖除魔,至死方休。”知白垂眼将很久之前鳳君的話重複了一邊,勉強安慰了一下霍行川,然後起身伸出手:“我們離開這裡吧。”
霍行川拉住他的手,借了一股力,站了起來:“走吧,找找這破地方的出口。”
“傀儡場越大越耗費精力,這鬼孩要同時建造三個,沒那麼多鬼氣給他用,這裡不會太大。”
知白說的沒錯。
兩人沿着路走了一段很快便到了盡頭。
霍行川敲了敲邊緣:“其實我還是想在這裡就把那鬼孩除掉的,要是讓他跑了,再害人怎麼辦?”
知白擡頭看了看天:“既然不在這裡,那就是在夜明那邊了。她能除掉嗎?”
“不一定。而且那鬼孩估計也不會老老實實等着被殺,狡兔三窟的,說不定情況不妙就逃了。”
知白在邊緣處上下敲了一番,最後選了一塊,指給霍行川:“就這了,你直接打碎就行。”
霍行川投過去一個“為什麼是我”的眼神。
知白回給他一個“因為你一身蠻力”的眼神。
霍行川不好反駁,握起拳頭,彙集靈力,狠狠朝被選中的地方砸去。
“砰!”
整個邊緣跟着震了一下。
霍行川一連砸了幾拳,整個傀儡場開始晃起來,周圍景色再次扭曲變形。
霍行川把知白拉到懷裡,緊緊護住:“你趕緊抱緊我,我可不想再被這鬼孩帶到别的地方去了。”
知白不理解它的腦回路,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總比分開好,于是十分聽勸的抱緊了霍行川的脊背。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知白緊緊貼在霍行川的胸膛上,铿锵有力的心跳聲讓他有一點心安。
兩人腳下一空,從虛空中開始急速往下墜。
知白眼前一黑,又是這種該死的感覺,天地翻轉,他真的快吐了。
忍了十幾秒,知白被霍行川抱着摔到了地上,身下有霍行川墊着,倒是不疼。
睜眼看到的是王德興家破敗的地闆。
太好了,回來了。
知白腦袋一沉,胃裡一陣翻湧,他又靠回霍行川的胸膛上,微微喘息:“轉得我真的要吐出來了。”
霍行川順了順他的背:“你先緩緩。”
并且溫馨提醒:“以後要是有人想領你去遊樂園,你千萬别去。”
“遊樂園是什麼?”
“對你來說是刺激戰場。”
知白不說話了。
霍行川撸貓似地一遍遍撫着他的脊背。
不知怎麼這瘦勁挺拔的背竟這麼好摸。
霍行川貼在冰涼的地闆上,一時間不想起來,他一手拍着知白的背,一手攬着他的腰。
趁着人家腦袋昏昏沉沉,賺足了便宜。
還很大尾巴狼地貼心問道:“你好點了嗎?再歇一歇,用不用我再給你傳點靈力?”
知白晃了晃腦袋:“不用了。”
霍行川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聽見身旁傳來夜明幽怨的聲音:“你倆要不要注意一下場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