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淵嘴角上揚,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永别了,仙人。”
“我要去開啟更盛大的筵席了。”
知白提劍而去,然而萬淵絲毫不慌地向後退了一步。
一聲脆響,鏡子裡的自己握着長劍擋下了這一擊。
萬淵微笑着轉身離開了結界。
知白盯着周圍面無表情的“自己”,牙關緊咬。
他長劍帶過靈力,沖擊着結界,鏡子嘩啦啦碎了一地。
然而結界卻紋絲不動。
知白明白,憑現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打赢鏡子的幻象,想要出去,隻能打破結界。
或者……他低頭看着結界地面,或者把這個符咒破壞掉。
靠在結界邊緣,沉了沉氣,手指不自覺收緊。
從逼出巨大靈力,鋪天蓋地的沖向結界,靈力和鬼氣符咒一經碰撞,頓時擦出火焰,熱浪擠滿了結界。
接着劍光一掃,熊熊烈火被劈散,鬼氣符咒完好如初。
知白面色驟冷。
果然,他看着眼前站在一起的“自己”,還真是和自己一樣的反應。
這樣想着,那些幻影便朝自己襲來,知白反手抵擋,彼此動作相互預判,劍光閃動間,一時打成了平手。
但是這根本持續不了多久,知白額間慢慢滲出吃力的汗水,快要抵擋不住眼前缭亂的攻擊。
現在能抗衡是燃燒心脈的結果……知白手指開始顫抖,骨節開始泛白,能消耗的心脈終究有限。
終于,他堅持不住,幻影劍鋒一閃,知白迅速躲閃,卻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然後少時的自己出現在面前,擡腳将他飛踢出去,狠狠撞在了身後的鏡子上。
四分五裂的鏡子把他和幻影切割得支離破碎,鮮血順着裂紋緩緩往下流。
幻影沒給知白喘息的時間,默契地朝他襲來,知白擦着長劍翻滾出去,接連的攻擊讓身後的鏡子紛紛碎裂。
知白捂着頭,擋住飛濺而來的碎片,卻還是有不少紮進了皮肉裡。
他找準時機,提劍抵擋住攻擊,蹬地而起,又一次逼出靈力,直接捅穿了少時的自己,那道影子先是一僵,然後碎成了一地齑粉。
幻影終于少了一個。
然而着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他喘着粗氣,打算再找一個目标。
可是大腦來不及思索,劍光已經掃到面前,知白倉促抵擋,一手持劍,一手靈力化盾勉強攔下這一擊。
他收力退後一步,身形有些搖晃,靈力的過度消耗讓他渾身發冷,視野也開始模糊。
眼前的人影開始搖動,重疊。
不行……不能死在這裡……
萬淵已經逃出幻境,霍行川有危險,大家有危險……
不能讓萬淵活着。
人的意志力不是無所不能,至少知白沒能靠着這股信念再逼出靈力。
就在他要倒下的時候,結界突然從外面打碎了。
另外一股靈力湧進來,纏在知白身上,提着他,從結界中飛離出去。
知白瞳孔張大,錯愕地看着同樣滿身傷痕的方隐年。
“你怎麼在這裡?”知白問。
“因為我不想看你去死。”方隐年語氣毫無波瀾。
知白微微喘息着:“萬淵已經出逃,帶我回北城,我要去找霍行川。”
“不行,我要把你送回昆侖山。”
知白呼吸一滞,掙紮着,在靈力束縛下擰出了更多的血:“放開我!我要回去!”
方隐年冷着臉,不為所動。
“你不是說你背了神谕,終身不得前往困昆山?又如何送我去。”
“大不了受天雷罷了。”
知白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萬淵一定在謀劃着什麼,我不能去昆侖山!”
方隐年厲聲:“回昆侖山是你現在唯一活命的方式,憑你現在回北城又能救的了誰!”
知白顫抖着怒吼:“我回昆侖山有什麼意義!我關在那裡苟活着有什麼意義!”
方隐年面容緊繃,抓着知白的衣領,情緒失控地喊道:“因為當初女娲點化你,鳳君教養你,都不是為了讓你去死的!”
他的聲音隐隐顫抖:“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不殺了你?”
從昏迷中醒來沒多久,他就被九天神境的人帶了回去。
關押逼問知白的位置。
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念,讓他刑罰之下硬是一聲不吭。
直到他聽到要用知白修補結界,才拼盡全力從監牢中逃出去,來救這個人一命。
“你到底是誰?”知白問。
方隐年看着他,遲疑了片刻後,骨骼微變,恢複了神身。
知白神色僵硬,一瞬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住,好半天才能張開嘴。
“懷風君。”
“我已經不想問你為什要殺鳳君了。但是我知道,如果他還在,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你必須替他、替女娲活下去。”
“不對。”知白輕輕開口,“他們希望我活下去,是想讓我降妖除魔,不是為了苟且偷生。”
他的語氣極盡哀求:“懷風君,送我回去……至少讓我死在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