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錯覺,溫度又下降了幾分,沒睡多久都被凍醒了。
孟穎臉色通紅:“我好像有點發燒。”
洞裡黑漆漆的,隻有爐子的火光跳躍,映出衆人的臉色。她一一看過去,發現大家的臉色都有些潮紅。
李泠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點頭疼。”
齊家元也道:“我也是。”
白曜大大咧咧的,摸了摸方橋的額頭:“他終于不怎麼燒了。”
陳令惟道:“我們可能都有點着涼,還有八包藥,我放到水裡煮兩包,大家都喝點。”
藥太少了,一人一包是分不過來的。
還要防備後面還有發燒的情況,隻能這樣了。
大家各自喝了藥,睡也睡不着,都開始講自己之前吃過的美食。
話題開始放飛。
聊着聊着,感覺風雪漸漸小了些。
李泠扯開帳篷,外面已經有厚厚的積雪了。都扒拉開,終于看到外面風雪小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時間,15:46。
“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走。
“以後暴風雪會越來越頻繁,我們的物資不夠,拖下去沒有好處。”
于是收拾了一番,開始繼續前面的路程。
方橋休息了這大半天,終于好了一點,掙紮着要自己走,被白曜嗆了兩句,略占上風,最後達成一緻:他走一會兒,累了再被拖着走。
由于積雪覆蓋了一部分地面,李泠重新确認了一遍路線,然後上路。
說是兩個小時的路程,但大家都擔心暴風雪不期而至,存糧漸少,大家心裡的緊迫感越多,他們天黑後又走了一段路程,才停下修整。
由于角度和天色,這裡根本看不見那棟黑房子。
晚上大家吃了兩桶泡面和一袋米飯,很早就睡下了。
半夜溫度太低,陳令惟起來又把小鍋架了起來,勉強提了幾度。
這片雪原甚至不比一些北方的深山老林,一棵樹都不長,想燃點柴火都無處着手。
又是一夜,早上起來就聽到冷風呼嘯的聲音,知道外面又在下暴雪。
他們吃過早飯,方便面徹底消耗幹淨。現在隻剩下一盒半罐頭,兩袋半米飯。物資已經見底,暴風雪一場比一場大,偏偏他們被困在這裡,動彈不了。
方橋比昨天精神一些,隻是看起來還是很虛弱。
“等雪小一點了,你們把我放在這裡,先上去看看。”
白曜立刻叫道:“不行,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孟穎卻道:“我也留下,你們先過去。”
白曜難以置信:“穎姐?”
齊家元也道:“我留在這裡照顧他們。”
白曜完全沒想到這個提議竟然獲得了一半人支持,他立刻轉過頭去看向李泠和陳令惟,試圖從他們那裡得到否定的回應。
李泠拍了拍白曜的肩膀,說出了他此時最想聽到的話:“我們肯定不會把你們抛下的。”
方橋卻一下扭過頭去,聲音也大了幾分,道:“你們沒必要帶着我這個‘累贅’一起,我除了生病、浪費糧食、拖累你們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這裡沒有什麼社會道義,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曜大聲打斷了:“方橋!”
孟穎卻跟着來了一句:“我也是。”
白曜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不對。你們說的都不對,如果說誰是累贅,那除了元哥和惟哥外,大家都是累贅。”他捋了捋思路,繼續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都應該留下來,他們上去。而且如果說誰是累贅,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要吃他們帶的食物啊,現在都快走到最後了,為什麼要說這些?”
方橋眼眶有點發紅了:“是,我從一開始不應該吃,是我活到現在了才來裝好人。孟穎和家元也該走,他們有行動能力,後面還能幫上忙,你們扔下我——”
白曜一拳打到了方橋臉上。
他氣憤得臉都有些變形:“你閉嘴!你把我們都想成什麼人了,我拖着你走是我樂意,誰要你一定得幫什麼忙了!”
見方橋錯愕之後仍是無動于衷的樣子,他氣急:“這麼說,上個副本世界我們都是泠姐和惟哥救下來的,這個世界我拖了你一路,現在你說了不算,我們說了才算。”
他打完想離開,但這裡隻有小小一個空間,要離開隻能出去。陳令惟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來,見小孩眼睛都發紅了,笑道:“說得很對啊。”
他瞟了李泠一眼,眼神問她:你說還是我說?
李泠有些無奈,白曜不理解,在大人的世界裡,人相處總是需要交換一些價值。方橋雖然有些敏感,但對于眼下的困局,他這種表态實際上是在給所有人一條可以選擇的後路——隻有他提出來,抛棄他才不會在道義上受到譴責。
但是正如白曜所說,如果隻是為了利益,總有更利益最大化的血腥手段。但那又是誰想要的呢?
她歎了口氣,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方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孟穎聲音有點沙啞:“是朋友就更不能拖累你們。”
齊家元則是撓了撓頭,沒說話。
陳令惟道:“你們都想得太多了——我要是嫌你們是什麼累贅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放那個信号彈了。”
他見方橋還要說話,又道:“大家被莫名其妙卷到副本裡來,守望相助、團結一心才有出去的可能,這會兒生病的是你就要把你抛下,那下次生病的是我呢?天有不測風雲,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時時刻刻狀态都是最好的。”
見方橋聽進去了,又對着孟穎和齊家元道:“大家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以後那些話就不要再說了。”
至此,一場風波平息。
其實李泠早有預備大家會為了食物吵起來。
——這甚至是下意識的,人的情緒在極端的焦慮之下,總會有些難以自控的表現。
方橋是目前狀态最差的一個,由他來開口也并不奇怪。
隻不過她剛才沒有第一時間表态,是因為她在想,萬一這場暴風雪遲遲停不下呢?如果一下就是一兩天,他們食物吃完,到時候還有力氣爬山嗎?
她向來喜歡把風險前置,雖然人算不如天算,但她總是不能寄希望于上天多給她幾分好運。
等到中午,眼見風雪還是沒有減小的迹象,她對着衆人道:“沒法再等了,我打算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