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鐵血男人會動真心?開什麼玩笑。
就算這會兒他對青年感興趣,不過一時新鮮,很快便會膩味。
江懷樂給足了卓風彥時間,直到卓風彥表明完心迹,他才反問道:“卓公子,你說你心悅我,你到底喜好我哪一點?”
“嗯?”卓風彥一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叙述。
“你是喜愛這副皮囊?還是因為我是攝政王看上的人?”江懷樂白皙的手指緩緩滑過自己的臉頰:“若說是這容貌,再美的容顔終會有老去的一天。卓公子身邊不缺美人,不用等到我年老色衰,當真日日相對,又能新鮮到幾時?”
“我不是……!”卓風彥急聲反駁,不管日後如何,眼下他總不能坐實好色這個罪名。
江懷樂颔首:“既然并非顔色,那就是因為攝政王之故了。仔細算來,你與我不過數面之緣,我性情如何,你又從何得知?連彼此性情都不甚了解,又何談真心?”
他霍然擡眸,直視卓風彥:“别忘了,我也是男子。争強好勝,實屬尋常。隻可惜我并非物件,不願做你争勝的戰利品。”不待卓風彥分辯,江懷樂又道:“況且,論相貌身形,你不如王爺英俊挺拔,論為人處事,你不如他成熟果決,論權勢地位,你怕是都不配和他相提并論。”
在卓風彥逐漸僵硬青紫的神情中,江懷樂勾唇一笑:“人往高處走,世人無人不知曉這個道理。但凡男子,貫有慕強之心,你有,我也有。既然都被江文鴻送了出去,我自然要選一棵最高最結實的巨木依附。你與攝政王之間,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選擇你?”
江懷樂的言語宛若巨錘一下下砸在卓風彥頭頂,他節節後退,差點穩不住身形。
“希望這樣的見面不會再有下一次,卓公子。”
撣了撣懷中披風沾上的塵埃,江懷樂不再搭理卓風彥,掀開布簾大步離去。
天色已近黃昏,又被卓風彥耽擱了些許,江懷樂加快了步伐。
“回來了?”
換回日常裝束的齊烨梁立在斜陽中,順手接過了江懷樂手中的披風。
一絲香氣突兀地鑽入鼻中,齊烨梁接披風的手不由得頓了頓。
“你碰見誰了?”
“……沒什麼,就一個宮裡來的宦官。”一番斟酌後,江懷樂選擇隐瞞了卓風彥之事。
說到底,适才的插曲不過是卓風彥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非要來讨個說法,而自己也給了他答案,沒給他留半點臉面,想必今日過後,卓風彥也沒這個膽量和心思再來找他。既然解決了,那就沒必要再說出來,反倒顯得他像要刻意告狀似的。
“宦官?”齊烨梁眸光閃動,并未如江懷樂所想一般就此作罷:“宮中的宦官可不會用這麼名貴的熏香。”
他掂了掂披風:“怎麼,不方便說麼?”
齊烨梁的語氣依舊平和,但江懷樂卻從中捕捉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還遇到了卓風彥。”兩相抉擇,江懷樂果斷招供。
齊烨梁一隻手輕輕搭上随身的刀柄,狀似随意道:“哦?他膽子倒是不小。”
江懷樂暗自歎氣。
果然,齊烨梁惱了。
也難怪他動怒,雖說自己與齊烨梁的關系并非事實,但卓風彥此舉在齊烨梁眼中,就是公然與攝政王“搶人”,往大了說,那是無視攝政王的權威。隻是若是齊烨梁因此對卓風彥、甚至卓家出手,又未免荒唐。
念及此,江懷樂補充道:“他約莫顧忌到身在獵場,顧忌着你還未離開,并未對我如何,不過胡攪蠻纏罷了。我已與他說得清楚,他應該不會再來尋我了。”
齊烨梁背對着落日,面目沒在陰影中,看不清喜怒。
“傍晚風大,你先回車上去吧。”齊烨梁指了下右方:“喬六已經備好車馬,我們該回府了。”
“你呢?”江懷樂問。
齊烨梁道:“我與柱國大将軍還有些事要談,你與喬六稍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那我先去了。”齊烨梁搬出朝臣,江懷樂自不好多問,點了點頭便尋喬六而去。
齊烨梁站在原地,目送江懷樂離去,待青年身影完全消失後,他才側首喚道:“喬英。”
喬英從樹蔭後轉了出來:“師兄。”
“去打聽一下,剛才卓風彥與明川說了什麼。”他聲音驟冷:“另外讓他明白,為了他與卓府着想,不該有的念想,他最好徹底放棄。”
喬英領命,幾個閃身便迅速消失在林間。
齊烨梁修長的手指撥弄着裝飾在刀鞘上的玉珠,樹蔭晃動,映得他面上忽明忽暗。
攝政王府的右統領辦事一向果決,半炷香的功夫,喬英便回來了,還帶着一絲血腥的氣息。
“他怎麼說?”齊烨梁問道,并未關心卓風彥的下場。
喬英将卓風彥與江懷樂的談話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在說到江懷樂為了讓卓風彥死心、刻意誇贊齊烨梁的時候,男人終于露出一抹微笑:“想不到我在他心中,竟是這般模樣。”
喬英移開目光,低頭默默歎氣。
她那個傻弟弟此時此刻真應該在這裡,看得多了,或許就能放下了。
陰沉許久的齊烨梁周身寒氣逐漸消散,他蓦然轉身,叫上喬英,朝江懷樂與喬六所在之處而去。
“走了,我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