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卓府接下來的愁雲滿布，攝政王府的侍衛們倒是給江懷樂帶來了别的消息。

“江公子，你聽說了麼？”高城笑嘻嘻地道：“戶部尚書周佑年下朝後，一到家就把兒子打斷了一條腿，強行遣散了他身邊所有的美妾。嘿，早就聽聞這周家公子不是什麼好東西，欺男霸女，糟蹋了好些良家子，如今總算得了報應。”

“周家公子？戶部尚書家裡的？”江懷樂一愣，總覺得這人聽起來有點耳熟。

忽然間，他記起來了——這不是他剛入京城時，在小巷裡遇見的那個纨绔子弟嗎？叫什麼來着……好像叫做周琦真？的确氣勢淩人，甚至可以和卓風彥當街吵起來。

江懷樂疑惑道：“怎麼戶部尚書突然對兒子發難？我記得，那戶部尚書不是挺寵兒子的麼？”

若非疼寵，想必那周琦真也不敢和卓風彥直接對上。

“還能因為啥。”高城道：“自然是為着咱們家王爺在朝堂上借着周家公子的名義，把那戶部尚書罵了一頓呗！當時那麼多大臣，周尚書面子上挂不住，又不敢斥責王爺，隻好回去拿兒子撒氣了。”

“可朝堂大事，怎會牽扯到周家還未入仕的晚輩？”

“這我就不清楚了。嗨，可能是那些文臣們最在乎臉面吧，打蛇打七寸，王爺自然要盯着他們的弱點敲打。”

“……”

江懷樂随口“嗯”了幾聲，心裡卻不太相信。

這不是齊烨梁一貫的作風。

戶部尚書……周琦真……

江懷樂突然想起，他在卓府花園與齊烨梁重逢之際，似乎對男人提起過周琦真所做之事。

這……不會吧？齊烨梁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在朝堂上公然提及周琦真的醜事？

江懷樂心中有絲欣喜，卻又莫名汗顔。

對不住了，周公子，此事就當得個教訓，莫要随意對他人出手。

不過，轉瞬間江懷樂又思及被周琦真禍害的女子少年，頓時将心中僅剩的歉意抛之腦後。

自作自受罷了，齊烨梁算得上為民除害。

江懷樂将那周琦真扔到一旁，帶上高城，去了東市。

從甘南回來後，江懷樂立即去看望了江顔，隻是不湊巧，當時江顔忙于店鋪生意，根本沒空閑聊，江懷樂隻得匆匆說了幾句後便離開。今日他去之前特地着人問了，江顔得空，他又無事，一則去找姐姐叙叙舊，二則東市往來者衆，說不定還能找到些那易容之人的線索。

兩人輕裝簡行，剛到江顔的店鋪門口，秀美的女子便迎了出來。

“懷樂！”

江顔穿着橘色點金的羅裙，柔順的長發被盤成了一個幹練的發髻，與她為人婦時的模樣大相徑庭。

“姐姐。”江懷樂揚起笑臉，随着江顔一道進入店鋪内。

齊烨梁給江顔的店鋪很寬敞，内設精緻卻不奢靡，與江顔的首飾生意十分适配，又不顯得過分庸俗。店鋪已在東市開了一段時日，梨花木架上的首飾造型精巧，與衆不同。

江懷樂人在王府，卻也知曉姐姐這首飾鋪如今在京城内名聲鵲起，頗受貴婦及官家小姐們的青睐。

江顔拉着弟弟的手在裡屋坐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上回來得匆忙，姐姐都沒好好看看你。比起南下前，好似瘦了一些。”

“我那是去打仗，又是急行軍，吃穿用度定然不及京城。且不隻是我，就連王爺的衣食住行與将士們也無甚差别。”

“攝政王……”聽到弟弟提及齊烨梁，江顔下意識皺了皺眉：“你與王爺……如何了？”

江懷樂反握住江顔的手，認真道：“姐姐，今日來我就是想同你說，我與王爺真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江顔愣住了：“什麼叫真在一起？你與王爺不是早就……？”

江懷樂說起私事，面上隐隐泛紅，但江顔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既然有了想要相伴一生之人，必得叫江顔知曉。江懷樂解釋道：“姐姐，抱歉，之前……是我瞞了你。我與王爺間的關系其實并不是你想得那般，隻是之前因着一些緣故，不能澄清。是這一回南下，我們……又遇到了一些波折，這才心意相通。”

江顔幾度啟唇，卻又将話語吞了進去。

她怪江懷樂瞞她嗎？

自是不會的。

若如弟弟所言，連攝政王都不能澄清的原因必是牽扯極深的密辛，她自然不會怪罪弟弟因此瞞着自己。

可弟弟明明可以不告訴自己，畢竟，從結果而言，現在與之前并無差異。而他專程來找她告知，這般鄭重其事。

江顔心中暗歎，她這個傻弟弟，怕是不明白比起之前的傳聞，弟弟臉上認真的神情會令她這個做姐姐的更加擔憂。

别人不知其中區别，她卻清楚，弟弟是真的動了情，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