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高高懸挂于天空,溫暖的光輝灑在整座山上,到處都被炙烤得熱氣騰騰,空氣中彌漫着煮熟的青草味。沈俊貓着身子躲在草叢裡,頭上頂着一個草帽,但汗水還是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挂在草葉枝頭,在陽光下瑩瑩發亮。
他的身下已經聚集了一小灘汗水,但他還是堅持一動不動,右手緊緊捏着一根細細的藤條。藤條另一端連着一個用木棍支起的藤籃,下面撒着幾粒草籽菜籽。
突然,沈俊動了。他迅速拉動藤條,藤籃蓋下,隻見一隻毛色鮮豔的山雞在裡面奮力撲騰,可怎麼也逃不出去。
綁了這隻山雞的手腳和翅膀,沈俊故技重施。然而他的陷阱實在有些簡陋,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抓到第二隻獵物。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他隻好提着這唯一一隻奄奄一息的山雞往山洞走去。
沈俊腳步有些興奮,他邊走邊說道:“太好了,今天終于可以開葷了,再吃幾天野果野菜,我就要落得跟狼俊一樣餓死的下場了!”
當初狼俊挖山洞的時候還算有點遠見,找了個離水源不遠的地方。沈俊回山洞拿了一把石刀,往東走了不到五百米就聽到了淙淙流水的聲音,再走不遠,視線範圍内出現了一條蜿蜒的小溪。
現在正是盛夏,打了一天獵,沈俊早已饑渴交加,蹲在小溪邊,看着清澈的溪水,越發覺得喉嚨幹得厲害。他雙手合捧喝了幾大口,待喝足了才把水潑在臉上,溪水冰冰涼涼,不僅洗去了臭汗也洗去了一身疲憊。沈俊眨眨眼,看着溪水裡的倒影。
這是一張過分白皙的臉,常年不見陽光加上營養不良,看起來沒有一絲血色。不過五官很俊朗,眼睛又大又亮,隻是狼俊多年習慣于低頭,從來沒人發現過。他伸手戳了戳水,激開一圈圈波紋,打碎了這張蒼白的臉孔。
沈俊轉頭找了塊平地,迫不及待要把這隻山雞開膛破肚,然而這把石刀實在是有些鈍,不夠薄也不夠大,卻是原主被趕出來時身上帶着的為數不多的财産。
龇牙咧嘴磨蹭了半天,山雞的大動脈終于破了,血液潺潺流出。感受到疼痛之後,山雞不再頹耷着腦袋,而是垂死掙紮起來,兩條腳一對翅膀來回蹬推扇動,要不是沈俊抓的夠緊,還真就讓它給逃了。
突然!沈俊耳邊響起異常快速的風聲,不等他有所反應,一支箭擦着他的耳朵射在了面前的地上、深深紮在了土裡,箭尾系着一根亮紅色的羽毛,随風輕舞。
沈俊哪裡見過如此場面,吓得兩腿發軟,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還在緊盯着那根紅羽,手上卻是一松,山雞一下得了機會,連飛帶跑,撒着熱血消失在了樹林裡。
沈俊猛然驚醒,怒拍大腿:“我的雞!”
就在他扼腕歎息、仰天長歎之時,林子裡跑出來一個少年。少年長着一張略圓的臉,個頭不高,手裡握着一把弓,乍一眼看起來有些呆。不過沈俊此時的目光全在他背後的竹簍上,那裡面插着好幾支箭,箭尾都系着羽毛,紅的綠的黑的都有,很明顯吓跑山雞的箭就是他射過來的!
沈俊拔起那支箭,氣勢洶洶地走到少年面前,把箭往前一伸:“你射箭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一下,這裡還有人呢!差點就射到我了!是你吓走了我的雞!!要不是你,我今晚就能吃上炖雞了!你給我賠!”
少年皺了皺眉,道:“對不起。”
沈俊揚起眉毛,怒道:“光道歉有什麼用?你今天必須賠我一隻雞,不然我就跟你沒完。”
少年道:“我沒有山雞。”
沈俊把眼睛一斜,狐疑道:“這座山裡山雞多得是,你不是會射箭嗎?怎麼連一隻山雞都抓不到?反正我不管,你現在就拿着弓箭去抓,什麼時候抓到了什麼時候才能走。”
少年又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握着弓的那隻手動了動。
沈俊一驚,對他這個動作的含義驚疑不定。眼前這個人沒有在狼俊的記憶裡出現過,也是他穿越之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尚且不知道獸人們脾氣到底怎麼樣,就這麼貿然和人起争執,大意了!
就在他惴惴不安,猶豫着要不要跑路的時候,眼前的少年突然擡手,飛快的從背上的竹簍裡摸出來一支箭,搭在弓上,雙手拉滿,隻聽到“嗖”的一聲,接着是“嘎”的一聲。
少年說道:“山雞有了,去拿。”
沈俊瞪大了眼睛,好箭法!
他提起這隻明顯肥了一圈、羽毛更加豔麗的山雞,咳了咳,對少年道:“還行還行,勉強和我那隻差不多大,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林子裡射箭的時候要注意一下,别誤傷了其他人。我比較好說話,要是别人,你今天說不定就攤上大事了!”
少年看着他,似乎對他這句“好說話”并不怎麼認可,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沈俊連忙叫住他:“等等,别急,先别走。”獨自一人在深山裡住了十天,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活人,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和對方多聊一句。
少年頓住,回過頭看他,那條眉毛又皺了起來:“還有什麼事?”
沈俊笑嘻嘻地把手裡那支箭遞給了他,說道:“你的箭是用動物的骨頭做的吧?非常鋒利好用,不過磨起來應該很麻煩。你還在尾巴上系了羽毛,是為了方便找嗎?既然每一支箭都很難得,這支也還給你吧。”
少年愣了愣,接過了他手裡這支箭,低低道了聲謝。
沈俊笑了笑,說道:“我們也算認識了,以後說不定還會碰到,你是哪個部落的?叫什麼名字?”
少年低着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