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鍋裡的紅油咕嘟咕嘟翻滾,辣椒段在沸湯中上下沉浮,肉片剛一涮燙就卷起邊緣,裹着辛辣的香氣被夾進石碗裡。
阿白眼巴巴坐在沈俊旁邊,鼻尖上挂着幾滴亮晶晶的汗珠,嘴微微張開,斯哈斯哈吸着氣,卻固執地盯着陶鍋裡的肉片。
自從沈俊把第一片辣肉塞進他嘴裡,阿白就陷入了某種魔怔,舌尖被辣得發麻還是忍不住往鍋裡看,沈俊合理懷疑,他現在要是變成獸型,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肯定會不停的上下搖晃。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沈俊笑着往他碗裡添了勺菌菇湯,他發現大家都不太能吃辣,就趕緊煮了一鍋清淡的湯,邊吃邊喝,解解辣。
除了阿白,其他人的狀态也不遑多讓,沈俊一共煮了兩鍋,這個小鍋就他和阿白兩個人用,另一口大鍋給其他獸人吃。
大鍋周圍圍坐着的獸人個個鼻尖通紅,狼林正把一大片獸肉往嘴裡塞,眼淚汪汪地嘟囔:"祭司,這東西吃一口就跟被人揍了一拳一樣,我都快喘不上氣來了,可怎麼就停不下來呢?"
大家聽他這麼說,紛紛笑出來,狼木拍了下他後腦勺:"祭司做的東西就是這麼厲害,你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
篝火将衆人的影子投在岩石上,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獸人們不停伸出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肉,那邊狼英又在進行新一輪的切肉,他的動作很快,但還是供不應求,不停有人催促。狼英不耐煩的丢下了石刀,端着一盤肉走了,怒道:“你們吃了多久了!自己來切!”
沈俊看着這場面突然有些恍惚,就好像前世跟大學舍友一起聚餐的時候一樣,熱鬧又溫馨,充滿煙火氣。
夜色漸深時,陶鍋裡隻剩下零星的辣椒皮和幾片煮爛的野菜。阿白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沈俊道:“我吃飽了,去洗個澡,我剛才撿柴火的時候看到那邊有條河。”
沈俊也吃得差不多了,丢下筷子,跟了上去。
河邊的蘆葦在夜風裡沙沙作響,阿白褪去上衣,露出精壯的脊背時,沈俊突然覺得喉嚨發緊,連忙轉身面朝竹林。他現在有些理解了,為什麼男生更喜歡脫人衣服而不是直接欣賞裸體,就是這個過程讓人血脈噴張。
溪水濺起的細碎水聲中,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是獸人的足音,而是某種帶爪墊的奔跑聲。
"誰?!"沈俊抄起腰間的骨刀轉身,卻見月光下立着個毛茸茸的小身影。
竟然是一隻半大的老虎幼崽!
小崽子此時正用濕漉漉的圓眼睛盯着他,胡須上還沾着草屑。小老虎見他轉身,"嗷"地叫了一聲,前爪離地蹦了兩下,反而露出肚皮上雪白的絨毛。
"這是……"沈俊蹲下身伸出手。
小老虎非但不怕,反而主動蹭過來,用腦袋頂他的掌心,發出幼獸特有的呼噜聲。沈俊隻覺得掌心一片溫熱,忍不住揉了揉那圓滾滾的虎耳:"怎麼回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身後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阿白已經穿好獸皮裙,正盯着小老虎皺眉。
沈俊沒回頭,隻顧着撸小老虎的下巴:"阿白你看,好可愛的小老虎,跟小貓一樣!"
"不對。"阿白忽然開口,聲音裡帶着警惕,"獸人隻有成年之後才能變成獸型,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虎獸人!"
沈俊一愣,小老虎似乎聽懂了,突然從沈俊掌心跳開,原地打了個滾,再起身時已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頭發蓬松如虎毛,眼睛卻還是幼獸般的琥珀色。
"我、我聞到好香的味道。”少年結結巴巴地說,手指絞着腰間的草繩,"阿爹說外面有壞獸人,但那個味道實在是太香了……那個紅紅的、辣辣的是什麼?"說到最後,他的目光又忍不住飄向營地方向,顯然還惦記着火鍋的香味。
沈俊和阿白對視一眼,這個少年确實很奇怪,正常獸人長到這個年紀早懂事了,化型之後就會學習更多捕獵技巧,變得兇狠強大,可是這個少年……若是忽略他的身高,光看臉和眼睛,甚至會讓人以為是個七八歲的幼崽!
阿白時刻警惕着,即便是出來洗澡,也帶着箭筒,此時他的右手就按在了一支箭上,隻要這個虎獸人有任何異常,他就會毫不猶豫射出一箭。
沈俊卻想起換鹽節的計劃,微微矮身與少年平視:"你是哪個部落的,你叫什麼名字?你阿爹阿娘呢?"
少年挺起胸膛:"我叫虎曦!父親是虎嘯部落的族長,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你們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父親母親?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肯定會揍我的。"
阿白道:“竟然是虎嘯部落。”沈俊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沒辦法,原主對獸人大陸的認識實在是太淺薄了,以至于他也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