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中,唯有季宇澄一臉無所謂,他不曉得江郁錦身份,對京中事情不熟,猜破腦袋也想不到大梁内還有人能想出此等方法,更不敢相信做這麼多隻為了從顯貴人家出逃,換得一個自由身。至于季康安,他更不擔心了,胞弟同季康安争了這麼久都沒能當上太子,想必有些手段,有勇有謀,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将軍!”模糊黑影出現在飛沙之中的刹那,江子安激動拽住劉紹華手腕,向來沉穩的人難得有了一絲少年氣。
“嗯,”老将軍淡定點頭,心裡卻和他一樣興奮,“我看到了。”
黑影漸漸靠近,正當兩人疑惑怎麼隻有一匹馬時,看清了馬上的季康安和江郁錦,不由詫異,太子殿下竟願意和她同乘一匹馬,這是何等殊榮。
江郁錦可沒想那麼多,要是沒有季康安,她怕是會被亂馬踩死,或是被玉胡人掠去,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且不說系統從一開始隻說自己可以讀檔重來,但那是在她還活着的情況下讀檔,要是自己一不小心玩脫了怎麼辦?遊戲失敗,徹底消失?她可不敢賭。
城牆之下,劉紹華早早便安排了人,他們快要到的時候便吩咐門吏大開城門。風吹得白馬鬓毛翻飛,季康安手拉缰繩,尚未進城,白馬速度便慢了下來,剛過城門,馬蹄聲方才停下。
劉紹華一看,果真是匹好馬,四肢健壯,步伐輕盈,不似軍中戰馬,想來是太子差人備的。
此戰雖艱險,但經此一遭,朔州兵卒士氣大漲,夜裡,營帳外軍隊聚集處,篝火升起,衆将士也是難得放肆飲酒,酒香彌漫,勾人心魂。
她倍感新奇,将士們不好意思敬太子酒,一個個去禍害她。江郁錦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個散去還有另一杯酒遞到面前,她也不好拒絕,半推半就着不知喝了多少。
江郁錦整個人暈乎乎的,走起路來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依稀可見眼前有許多模糊人影,她強撐着想要回去,卻意外落入一個陌生的懷抱中。
江子安皺眉,一向冷靜的江郁錦紅着臉跌入自己懷中,他今日喝了點酒,但還不至于醉的分不清人。一個長相和自己妹妹極像的男子撲進懷中,他緊張的兩手虛虛環住,可又覺得是在抱自己的妹妹,隻能任由江郁錦折騰,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郁錦喝了酒後雖不至于胡言亂語,但本性暴露無遺,她渾身燥熱,出了不少汗,碰巧季康安過來撞見這一幕。
江子安想解釋,卻有口難辯,難道要他說是江郁錦喝多了自己湊上來的嗎?
“江子安,哥,你個混賬!”江郁錦意識混亂,沉浸在小時候江子安答應回來給自己過生日卻食言的夢中,“明明、明明說好了的,你個混賬東西,為什麼不回家?爸媽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你、你沒給我帶小貓就算了,怎麼連過來露個臉都不願意?是不是心虛了!”
她拳打腳踢的,很快便掙脫出來,江子安剛想拉着她問個明白,卻意外看見了江郁錦肩上的胎記,那片淡粉色痕迹,是他妹妹江玉槿身上沒有的。
江子安酒醒了,他扶額歎息,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死而複生的事情,分明家裡人也來信跟他說過江玉槿的死訊了,自己到底還在堅持什麼。
看到季康安過來,江郁錦蹦蹦跳跳的過去了,給他來了個熊抱,“康安兄,你和太子的關系,真的不是……”她話還沒說完,僅剩的一絲理智讓她捂住了嘴。
季康安今晚看着她一杯杯下肚,想制止卻不好出手,隻能獨自和劉紹華坐一起喝悶酒。深夜繁星點點,篝火驅散了戰争帶來的壓抑,兩人相對而坐,一個被江郁錦抛棄,一個被江子安抛棄。
江郁錦喝了多少,季康安就喝了多少,劉紹華也好不到哪裡去,喝到最後年近半百的将軍一腳踩在桌上,空盤碰撞發出清脆聲音,他中氣十足,“想當年啊……”
整個華天關全然不見江郁錦他們剛來時的壓抑,朔州今夜燈火通明,街道上商販叫賣聲絲毫不輸往日,百姓紛紛走出家門。
幼童看到路邊的糖葫蘆無數次停下腳步,拽着大人的手哭鬧着要買。長期被玉胡壓着打的朔州百姓個個臉上洋溢着笑,往常要吵上幾句的母親今夜倒是爽快,掏了錢止住孩子的喧鬧。
角落雜戲班子休整了一天,此刻大有徹夜演出的勁頭。說書人又拿起他的折扇,醒木往桌上一拍,今夜講的便是朔州神兵如何大敗玉胡軍。
大腦被酒精支配,什麼大梁禮節、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江郁錦已全抛到腦後。她拉着季康安,在街市上肆意嬉鬧。季康安被她拉着,跟着她的腳步,街兩側各有各的精彩。他們兩個,一個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一個是久居皇宮,從未體驗過百姓生活的太子殿下,一時間竟不知該看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