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南澤就坐在湖邊寫生,白色畫紙上是剛打好的底稿,一對黑天鵝在他面前來回浮了一個小時了,一會兒親親嘴,一會兒交頸而卧,一會兒互相梳毛,湖面那麼寬闊,就是不肯往遠處遊一遊,始終在他視線裡亂晃。
他接連畫廢了十幾張紙,線打歪了,光影沒找對,角度不好,風水不行……想着換一個地方,誰知天鵝沒幾分鐘就跟過來了,氣得他起身破口大罵兩聲,舉起畫筆就要往天鵝身上扔。
想了想顔料會污染湖水,隻好放下筆,又撿起兩塊石頭砸過去:“跟跟跟,跟你爹。”
可惜心亂之下準頭不足,隻掃亂了天鵝幾根羽毛,反而更給它們秀恩愛的機會,天鵝又開始梳理羽毛,缱绻依偎。
宮南澤氣不過,拿出手機搜索天鵝的一百零八種烹饪方式,打算晚飯就吃眼前這對鵝男女。
然後就聽見有人叫他:“宮老闆,你怎麼在這兒?”
宮南澤收起手機,轉頭給了林樂樂一個和善的微笑:“畫畫啊,你這是……”
林樂樂左手拉着貓,右手牽着墨白,顯然是出來散步的,宮南澤笑着把話說完:“遛狗呢?”
墨白牽着林樂樂的手,聽見宮南澤說話,晃了晃林樂樂:“樂樂,墨黑怕狗,我們換條路走。”
“走什麼走啊,還不好意思?”宮南澤上前擋住他們去路:“不好意思晚上你别跟我睡一張床啊。”
墨白懶得跟他鬥氣,又催促一句:“樂樂。”
林樂樂朝宮南澤點點頭,想離開時,宮南澤已過來一把攥住他手腕,俨然不放人的架勢:“防丢繩挺好玩兒啊,給我牽一會兒。”
他說着去解林樂樂手腕上那一段,墨白知道他要幹什麼,伸手擋開他:“有話就說,别欺負樂樂。”
林樂樂夾在夫妻倆中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走也不是,留下也礙眼,隻好小聲問一句:“白先生,我們要不要回去?”
宮南澤不高興了:“遛狗遛得好好的,怎麼看見我就要回去,我是什麼髒東西嗎?”
墨白:“知道還問。”
宮南澤:“那敢情好,今兒我還就跟上你們了。”
他又去搶林樂樂的防丢繩,這次終于解開:“拿來吧你。”
林樂樂被推出去好遠,想盡職盡責回來保護墨白,又聽見宮南澤下命令:“天冷了,晚上吃鐵鍋炖大鵝吧。”
這話題跳躍太快,一下子從夫妻吵架到晚飯吃什麼,林樂樂甚至沒反應過來:“啊?”
宮南澤朝他一瞪眼:“聽不明白嗎?快去啊,給我買一對兒鵝,要活的現場宰的那種,回去給我炖上。”
林樂樂站在原地不動,隻看着墨白:“白先生。”
半晌,墨白妥協了:“去吧,樂樂,沒關系的,回家等我。”
幾分鐘後安靜下來,一人一貓消失在湖邊樹林外,墨白心平氣和問他:“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想跟你單獨待會兒。”
宮南澤純粹是心情不好,就想跟他過不去,忽然把墨白往臨近的樹上一推,防丢繩拉到最長,來回繞了幾圈,将人捆到了樹上。
墨白動了動胳膊,沒掙開,皺眉道:“有病?”
宮南澤捏住墨白臉頰,強迫他擡起頭,拇指在他光滑下巴上使勁擦了擦,磨出一道紅痕,問道:“誰給你刮的胡子?”
盲人能刮這麼完美嗎?以前這件事都是宮南澤代勞的,但他已經很久沒回過家,墨白卻仍然幹幹淨淨,從從容容,毫無頹廢迹象,甚至穿衣打扮都年輕了不少,是宮南澤從沒見過的溫柔模樣。
是誰的成果再明顯不過,墨白顯然不具備自己買衣服和搭配的能力,就連發型都有人替他梳理,跟宮南澤全然不是一個風格。
他偏要問,像是在自虐,墨白如他所願:“樂樂。”
“樂樂,又是樂樂,叫得那麼親切啊,”宮南澤擡手給了他一巴掌,不疼不重,聲音卻脆,打完又像是不忍,低頭在他臉上親了親,問他:“樂樂也會這樣吻你嗎?”
墨白表情還是冷冰冰的,帶着因眼盲而散發的淡漠:“他不像你這麼有病。”
宮南澤笑道:“對,我有病,我就是有病,我有病你還跟我過七年日子,你也病得不輕。”
墨白道:“馬上就結束了。”
“結束,”宮南澤哼了一聲:“哪有什麼真正能結束的事?”
他氣不過,一口咬在墨白唇上,親吻中帶了怒氣,分不清是洩憤還是控制不住的情欲,手上也沒放過墨白,像是恨透了他身上這件不熟悉的衣服,兩手扯開拉鍊,順着露出的雪白皮膚吻下去,直到鎖骨上停下,狠狠咬了一口。
墨白最初本能想掙紮,可兩手被綁在樹上,腿也被宮南澤抵住,想踹他一腳都辦不到,隻好拼命仰起頭,大口呼吸,胸前皮膚上不時劃過麻癢,疼痛,激出幾分戰栗,碗口粗細的樹上承擔着兩個成年人的重量,帶着讓人遐想的暧昧節奏,一下一下輕輕晃動。
他很快判斷出形勢,放棄反抗,由着宮南澤在他身上作亂,察覺到按住他的勁力慢慢松懈開,宮南澤停下來,不知怎麼又委屈上了,臉埋在他肩上,甕聲甕氣指控他:“你和他穿情侶裝。”
墨白道:“樂樂說,第二件半價。”
宮南澤道:“還是情侶鞋。”
墨白:“樂樂說兩雙能打折。”
宮南澤:“他還挺給你省錢?”
墨白:“樂樂很會過日子。”
宮南澤:“他會過什麼日子?家裡到處都是防丢繩,有的還沒開封呢,你需要那麼多防丢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