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超過那套房的價值吧,”林樂樂掰着手指頭算賬,“最多加上那輛車,還有那塊表,現在房價降得太厲害了,就算按多的算,一千五百萬?我可能就值這些了。”
張蓬道:“你估錯價了,你說的那套房子不止這個價,房價降再厲害也基本影響不到那邊,我估計,再加個零吧。”
林樂樂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半小目标?我那麼值錢嗎?”
張蓬:“這隻是紙面數據,實際上不會真要這麼多。”
“怎麼說話呢,”林樂樂道:“你看不起我啊?我不值這麼多錢嗎?”
張蓬:“不是你不值,是要的太多風險就大,我要是綁匪我就不要這麼多,不但帶不走還容易被抓,你知道一億五千萬有多大體積嗎?差不多三台電冰箱,你讓綁匪開貨拉拉去拉錢嗎?”
林樂樂:“三台冰箱又怎麼樣呢?開跑車是開,開箱貨也是開,有什麼不一樣?”
張蓬:“不光是車的問題,這涉及到很多環節,三台冰箱你還得配個叉車搬卸,還要考慮各意外情況,路上車壞了,停車檢查之類的,風險承擔能力太低了,一旦發生一點兒小意外,完全沒法應對,你見過誰搬着三台冰箱跑路嗎?”
林樂樂:“那人家香港綁架要十幾個億呢,人家怎麼辦到的?”
張蓬:“不能這麼比,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時間不一樣,背景不一樣,涉及到的人也不一樣,而且人家那是世紀大案,都上世界紀錄了,現在這種條件下根本複制不了。”
林樂樂:“那轉賬或者分批……”
張蓬也沒綁過架,在這方面并不專業,但為了轉移林樂樂的注意力,讓他别那麼害怕,還是滿口跑火車:“每次交易都得計劃好久,地點,路線,時機什麼的都要掌握,次數越多越容易留下線索,轉賬更難,轉一個多億出去你猜銀行真會立刻給你辦嗎?預約,走審批流程之類的就夠耽誤時間了,大額資金流動都是受監管的,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貪官都要洗錢,現金藏在家裡不敢花?而且就算僥幸讓你轉了,萬一中途有人偷偷報警,反詐警察來問,這麼大額轉賬什麼用途啊,你讓他倆怎麼說?我家兒子讓人綁了,這是贖金?你猜警察會不會管?”
林樂樂:“那多少合适呢?”
張蓬:“幾百萬吧,不多不少一個人單手拎着能跑的地步,想多要點兒就幾百萬美金,其實要箱金條也行,但是金條這個東西吧,直接花花不出去,國内不好出手,得要憑證,沒發票算你偷的,去國外帶不出去,走偷渡容易被黑吃黑,還是要幾百萬現金實在點兒。”
林樂樂說話時不自覺往他身邊蹭,凝神看着他,本就長了雙大眼睛,一認真起來更是圓滾滾瞪着,張蓬都被他盯得愈發不自在,咳嗽一聲,問道:“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林樂樂道:“張蓬,你也太專業了啊,就跟親自綁過一樣。”
張蓬:“啊?是……是嗎,其實沒有,我也就是随便分析一下,這方面沒怎麼涉獵過。”
林樂樂:“沒涉獵都能了解那麼深,涉獵過那還得了?你懂得也太多了吧。”
張蓬本來隻是想多說幾句話分散林樂樂注意力,不至于太害怕,沒想到反而被他一句一句哄得心都快化了,瞬間覺得也許自己在綁架這一途上或許真有天賦,要不然出去之後試試真去幹一票?
就是不知道綁誰,他認識的人裡最有錢的就是墨白,那不如就綁墨白,讓林樂樂要想救人就用自己來贖?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風險大了點兒,一不留神會被墨白弟弟墨南炙打死。
下一刻發覺跑題了,隻能又把話題拉回來:“所以說綁架是個高風險低收益的行為,能遠離還是應該遠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照你這麼說,綁架這行一點兒前途都沒有了嗎?”林樂樂道:“那為什麼還那麼多綁架案呢,人家都是傻子嗎?”
張蓬:“除非有團隊,從綁架到銷贓到逃跑都有專業的人負責,這樣可能還好一點兒。”
林樂樂:“那綁架咱們的這個大小也是個團夥兒了,你怎麼知道人家不專業呢?”
張蓬道:“專業的人不會貪圖你這倆鑽戒,容易節外生枝,除非他們本身就是在當地找的地痞流氓,拿錢辦事,那當然多多益善,酬勞得要,外快也賺。”
林樂樂打開思路:“既然這樣,能不能咱倆跟他們私下裡說說,對方給多少錢,我們給雙倍,讓他們放我們走?”
“你拿什麼給?你有現金嗎?你的手機呢?鑽戒還剩幾個?”張蓬接連追問:“還是說你讓他先放我們走,我們去拿錢回來給他?你要是能出去,先往哪兒跑?”
林樂樂:“警察局。”
張蓬:“帶警察過來一起給綁匪付尾款是吧?”
林樂樂:“……未嘗不可。”
張蓬隻能誇獎他:“你也很聰明。”
“但我沒跟你開玩笑,”林樂樂忽然一本正經,坐姿都變端正了,隻有聲音仍然低低壓着,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也許我們可以從那些地痞流氓入手啊,他們隻圖錢,可能并不想鬧出人命,就跟他們聊一聊說不定有轉機呢?”
“地痞流氓?你别說,你還真别說,這我能找到路子,”墨南炙手裡無意識玩兒着一把蝴蝶刀,來回甩了幾下,說道:“你給我點兒信息,我找人去查。”
他回國後不想進公司,最初開了家拳館,雖然有墨白看着,不敢趟打黑拳這灘渾水,但都是一條河裡的怎麼可能真做到泾渭分明,經營多年還是三教九流認識了不少人,加上有人走投無路求到他這裡時,他偶爾也會發發善心收留幾個,認識的人也就越積越廣,查幾個小流氓,說難也難,城市太大人太多,但如果路子對了,也并非大海撈針。
張衍道:“我追殺了張铎二十多年,還算了解,他就是條走投無路的瘋狗,手下已經沒什麼人了,這次綁架是他能做出最大的動作,人應該也是臨時花錢雇的,就找最有可能參與這些事的人群。”
“從我的人跟丢他,到蓬蓬和樂樂失蹤,這中間隔了三個月,他應該一入境就直奔我這裡,全程都在策劃這次綁架,那時候我的人一直在找他有可能躲藏的地方,沒想到他敢離我這麼近。”
墨南炙順着他的思路說:“既然他一直在附近,那找人也該找附近的人,最遠不會超過鄰省,否則操作起來難度高不說,而且很麻煩。”
張衍總結:“那就兩個方向,第一,盡可能多地排查地痞流氓,第二,從張蓬換車的地點往周圍找,那邊已經快到鄰省,我感覺他們應該在交界附近。”
墨白原本一直靜靜聽着,他不擅長這方向,也就沒什麼發言必要,但就在墨南炙要離開時,忽然開口:“還有一個地方,劇組,樂樂和張蓬這幾個月裡一直在劇組,對方目标明确,混進劇組盯着他們才是最容易的。”
他擡頭看一眼張衍:“這對你不難吧?”
出事之後為了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墨白一直在張衍家裡,但不怎麼理他,好不容易主動說句話,張衍受寵若驚,連連答應着:“不難,很簡單,我這就去查。”
這對張衍來說果然簡單,半天不到他就帶回來消息,有兩個雜務,最後一天沒要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