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千金耳朵失聰也不算是大秘密,府城裡有些名望的醫者,之前都被請去診治過,号脈沒有看出來任何的問題,但人就是聾了,一點聲音都聽不見,性情也變得越發的暴躁。
逐漸的幾位郎中也都委婉表達治不好了,卻不想峰回路轉竟然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郎中治好了。
說是治好了也不是很貼切,隻能說病情有些向好。
和知府夫人辭别後,二人也不再出攤,回去搬着桌椅早早的回了家,進門後姝奕激動的将袖袋裡的銀子掏出來,今日因為付婉珠的配合,知府夫人一開心,直接給她五兩的診金。
而付婉珠也給她五兩作為定金,這一日的功夫掙了十兩,這讓姝奕如何能不開心。
“夫君,這事兒我沒和你商量,會不會……你會不會生氣啊?”回到家,她将付婉珠生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個明白。
這會兒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事兒的風險還是太大了。
“這也沒什麼,至少現在隻要付婉珠自己不說,便也沒有人懷疑她是裝病,日後便是有人翻舊賬,也無法證明她沒有病過。”
聽他這樣說,姝奕安心不少,至少付婉珠不會自己說出來這件事兒,此事若是過了,日後便是知府夫妻曉得女兒做的事兒,也不敢對外聲張,這可是欺君大罪。
想明白之後姝奕看着眼前的銀子,是怎麼看怎麼開心。
“說起來現在咱們需要做的,就是想法子讓付婉珠躲過這次的選秀,可這事兒一定要小心,但我一時還沒想好,要她如何不動聲色的躲過去。”
其實這事兒說難辦也難辦,但說好辦也十分的好辦,隻要身上有一點疤痕,選秀這事兒算是黃了。
可這時間太急,這個節骨眼上劃出一條足以留疤的傷口,日後難免不會被人揪住做文章,到時候不敬君王的罪名落下來,不光付婉珠倒黴,就是他們全族的人都要跟着倒黴。
所以這件事她還需要好好想想,一定要做的神不住鬼不覺,讓人挑不出錯。
甚至還要讓付婉珠在被篩選下來後,失聲痛哭也不會讓她入宮。
如此,日後不管多久,都不會讓人起疑心或者亂扣帽子。
這也是她想着回來和江林木商量的地方,對方聽到她這個問題,也陷入了沉思。
“自古選秀都是極為嚴苛之事,除去身體上有明顯的病症之外,且不得留疤,不得有異味,不得觸之而癫……”
“我好像想到了一個!”在他的提醒下,姝奕頓時想起來一個偏方,當初這個方子她也隻是覺得好玩,多留意了一下。
畢竟這算不得一個救人治病的法子,反而更多的像是整人的方子,當初她還納悶,外祖父的醫書上,為何要記錄這樣的内容。
現在姝奕突然發心愛,好像不管什麼樣的藥方,隻要用對了地方都是救人的事兒。
“夫君陪我去集市上瞧瞧吧。”
傍晚,江長生回來的時候,一進院子的門,那雙濃黑的眉頭就皺在一起,撂下扁擔忍不住的捂住了口鼻。
“這是啥味啊?怎麼一股子騷氣還帶着些魚腥味兒啊,二弟,你們這是在家裡煮什麼呢?”
往常這個時候,他一進門都會聞香勾人的飯香,可是今日也不曉得二弟兩口子在家做什麼,這味道頂着他直反胃。
江林木聽到了院子裡的聲音,從竈房走出來的時候,口鼻上還遮着一塊布,臉色青白交替看着也不是舒坦的樣子。
“大哥你回來了,飯菜一會兒就好。”
江長生張嘴想要問些什麼,隻是嘴皮子剛一動,就看到一個人像是一支箭似的,從竈房裡“嗖——”一下沖了出去,趴在牆角根嗷嗷一頓吐。
這下吓得江長生瞪大了眼睛,更是忘了自己想要問些什麼,他轉頭看看面色慘白的弟弟,再看看蹲在牆角嗷嗷吐的弟妹。
“咱家這是咋了,你們到底煮了什麼東西。”
江長生一臉生無可戀的應道:“從獵戶手裡讨來了兩塊狐臊皮,姝奕正在忙着煉藥。”
這東西氣味大的很,很多獵戶為了将皮子賣個好價錢,都會将這狐狸身上的狐臊皮切去,盡可能不讓皮子有任何的異味。
但從沒有人上趕着找這個東西,江長生錯愕的看着弟弟和弟妹,一時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好生的怎麼在家裡煮那玩意兒啊?!”
這功夫姝奕已經緩了過來,氣息恹恹的說道:“今日去貴人府上給診脈,對方家裡的患者需要這東西當藥引子。”
滿院子都在“飄香”,三人被這氣味熏得,晚飯看着豆角炖雞都想吐,一點沾不得葷腥。
反倒是碗裡的素面加了點水當湯,但人一人吃了一碗,吃完飯江林木和江長生開始燒水,他們三個人今天都得洗兩遍才行,不然這個味道去不掉。
江長生得知這一趟出診就得了十兩銀子,也不再嫌棄這個東西的氣味,屋裡所有的房間都敞開窗戶走味。
第直到第三天早上,整個院子才恢複了平靜,江長生站在院子裡呼吸着新鮮空氣,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二弟、弟妹,我出去擺攤了。”
江林木和姝奕也換好衣服,今日是約好給付婉珠診治的日子,姝奕特意給自己身上和江林木身上都塗了些薄荷香。
如此也能遮掩些那巴掌大小瓷罐的氣味。
知府内宅之中,因為女兒的病情有了轉變,心情情緒也越發的穩定,知府夫人臉色也多了些血色。
“真是沒想到,女先生的醫術如此了得,我那丫頭的耳朵這兩日靈光了許多,隻是和她說話需要大聲嚷着說,但已然讓人開心不已。”
說着她擡手示意丫鬟們上茶,之前進門後都是站着說話,今日倒是請他們二人坐下來喝杯茶了。
姝奕端起茶抿了一口,“好茶,這是雨前春茶所制的踏雪蘭妃,這一口下去唇齒留香,多謝夫人款待。”
知府夫人眼睛一亮,她倒是小瞧了眼前的丫頭,本以為是個鄉野赤腳郎中,說到底不過是個村婦罷了,卻不想這人竟然說得出這茶的名字。
再看姝奕的時候,她的目光更是浸着欣賞之色,“你若是喜歡,一會兒我讓人包些給你,這茶咱們這裡可少見,我這一斤還是娘家從京城給寄來的。”
姝奕趕忙起身行禮,“那便多謝夫人了。”說完,她也不再耽擱,捏這帕子壓了壓嘴角,“這茶也吃了,我們夫妻也該去給小姐進行第二個療程了。”
這才是他們在知府夫人面前,唯一的價值所在,聞言知府夫人也不再耽擱,趕忙讓人引着他們過去。
付婉珠一早就在等着了,卻不見他們二人過來,越等越是心焦,甚至有些後悔相信姝奕,這人該不會拿着她的銀子,一去不複還了吧?
這個想法一動,就一發不可收拾,沒過一炷香,就讓人去前面瞧瞧他們過來了沒有,但每次傳回來的消息都是“人沒來”。
她站在窗邊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起來,就在她準備派人去尋的時候,看到榮姑帶着人穿過月洞門朝着這邊走過來。
“快去備茶,女先生到了,讓人招待她夫婿在外面略坐一坐喝杯茶歇歇。”
小丫鬟屈膝一禮。“是。”
姝奕進門後,付婉珠再次将屋裡的人全都攆了出去,她殷切的看着姝奕。
“如何?上次你說要回去研究一下,今日可有了消息。”
“若是沒有,我今日又怎麼敢來見小姐你呢,你瞧瞧這是什麼?”
她從自己的袖袋裡拿出那個小瓷瓶,瓶身擦了桂花油,保持着一點距離也隻能聞到桂花的香氣,可若是湊在鼻尖細聞,那刺鼻的狐臭味頂的人太陽穴直蹦。
付婉珠看着潤白的小瓷瓶眼睛一亮,伸手接了過去,擡手打開了瓶蓋。
姝奕看出來她要開蓋,忙伸手去阻止,奈何這丫頭手腳太快,到底是晚了一步,那股子狐臭味頓時飄散出來。
惹得付婉珠差點将其順着窗戶扔出去,幸好姝奕連忙按住了她的手,“切莫廢了我的苦心。”
“嘔,這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這樣臭!”
姝奕連忙拿過來蓋子蓋好,“這可是好東西,我為了給你研制這個藥,這兩日可是吃盡苦頭,你可有聽說過有人腋下有狐臊之氣?”
不怎麼出門的付婉珠,哪裡聽說過這個,“我隻曉得那碼頭的漢子身上都有汗臭味,熏人的很,可曾未聽聞人身上還有這樣奇怪的味道。”
姝奕将瓷瓶放在了她的梳妝台上,“這類人也算是患有膚臭之症,我和夫君回去也查過類似的病症記載,也詢問過秀女選秀的流程,其中有一項便是”嗅其味”,到時候會有鼻子靈敏的公公或者嬷嬷,嗅聞姑娘的腋下脖頸,若是有異味者便會被剔除名單。”
看着她一臉抗拒的樣子,姝奕和她說了這件事兒的關系輕重,說完之後姝奕仍不忘叮囑道。
“你切記這東西氣味隻殘留三日,隻需用指尖取少量的擦在兩腋之下,身上定要噴香露作為遮掩,若是事成你被剔除名單,切莫高興,想盡你此生所有傷心難過之事,定要悲痛欲絕之色。”
二人在房間裡竊竊私語了半個時辰,察覺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姝奕起身說道:“此事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裡,明日放榜之後,我便要和夫君離開府城,小姐選秀之時我恐無法送行,此一别不知何時相見,隻望姑娘得償所願平安歸來。”
“什麼?!你們不住在城中?那,那萬一,我是說那萬一這藥膏不再我身上,或者被人搜了去,我又當如何?”
“還有一關,便是摸肌,便是會有宮裡的人,觸碰姑娘的皮膚,一則是查看皮膚是否細膩光滑,二則也是查看是否有隐疾,隻要有人觸碰你便大笑不止,笑出眼淚顫抖躲避,聽我夫君說往年也有這樣的秀女,但因為緊張,演得漏洞百出,被人捉到後連累全族發配關外,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此計不可用。”
兩人又說了幾句,姝奕不得不提醒對方,“我在這裡待得時間太久了,再待下去怕是要惹人起疑,小姐記住我今日所言,選秀之事必會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