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姝奕和江林木也得知了家裡要翻蓋房子的想法,江林木倒是沒有多想什麼,現在家裡也夠住,倒是覺得無所謂翻不翻蓋。
可林春花可不是這樣想的,“之前二郎讀書,家裡倒騰不開這個錢,現如今咱們也不用交稅糧,剩下不少的錢,二郎讀書也沒動公帳上的,明年翻修錢也湊手,轉過年來大郎也該相看相看,找個媳婦在身邊知冷知熱的,再給我多添幾個重孫子孫女,這家裡的房子可就不夠用了嘛。”
想到家裡這會兒的确多出來兩個人,祿安倒也還好,可以和他大哥或者他爹擠擠,但是雁奴是個姑娘家的,需要有一間房子,那耳房暫時住着還好,因為沒有火炕,冬天異常的冷。
日後大哥成親那小屋子也不夠住,的确翻蓋一些房子更好。
姝奕其實心裡早就惦記着這個事兒了,特别是看到了府城那些青瓦白牆的房子後,她就想着買一個那樣的房子,或者将家裡的翻蓋好。
這下全家都有了新目标,一個個也都更有幹勁兒。
這些日子全家都在忙,老天爺幫扶,這些天都是豔陽高照的,大家的糧食全部曬幹,沒有損失一點兒。
更是讓百姓裡心裡愉悅不少,這會兒天熱大家睡不着,也都不愛窩在自己的小屋裡,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納涼。
“這段時間,家裡沒有什麼旁的事兒吧?”江林木突然問了一句。
姝奕疑惑的看着他們,家裡這不是挺好的嗎,也沒聽祖母誰的說起來什麼啊。
林春花看了小孫子一眼,就曉得他這是在擔心什麼,“這三個月的确是有幾個人登門,但都讓我們給擋了回去。”
江二海在一旁喝着涼茶點點頭,“可都帶着不少禮那,後山陸旺村你曉得吧,那個村裡有個地主,帶着這麼大個兒的珍珠過來,拿東西拿到城裡能換五十兩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一個圈,比劃着珍珠的大小,江大成也點點頭,“還有一個都來了兩三回了,開始拿着一個玉如意,後來許是看出咱們擔心什麼,又帶着布匹和一頭牛過來,可也讓你阿奶擋了回去。”
這會兒姝奕也明白江林木在擔心什麼了,這事兒的确需要謹慎些。
“這事兒一但開了口子,日後為官隻會有更多的束縛,這會兒拿的那點子東西,日後他們挾恩圖報二郎還怎麼挺得起腰杆子啊。”
不得不說,林春花雖然是個鄉下人,可這人是個有遠見的聰明人,在江林木執意不許他們随便收禮之後,也就明白了江林木在擔心着什麼事兒。
見家裡人都曉得這件事的利害關系,江林木送客一口氣,他雖然才考上秀才,不過這樣的事兒他倒是在書院聽到過不少。
還有些人會一臉真誠的供着書生讀書,等着書生做了官,他們也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幫着通融些小事兒也就罷了,可還有些人仗着這些曾經的恩惠,胡作非為之後拉着拿官兒一起下水。
最後案子越做越大,貪得越來越多,成了一跳繩上的螞蚱,便是當官兒的受夠了想放手都甩不掉。
又過了兩日,村長帶着縣衙裡的衙差過來收糧,江家自然是不需要交稅糧的,但衙役仍舊端着冊子站在了江家的門前。
“江大成。”他念着冊子上戶主的名字,村裡的老風俗了,老子沒了家裡的大兒子便是下一任的戶主,除非是分了家。
隻要不分家,哪怕這個大兒子是個傻子,名字也得落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江家當家的是林春花,可戶籍登記的卻是江大成。
見到衙役站在院門前,江家人都跟着緊張了一下,江大成立馬跑上前。
“官爺,官爺,我家侄兒今年剛中了秀才,按說我們家……”
不是讓你們交糧稅,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叫……江長生?”
院子裡的江長生臉色差點白了,他也沒幹啥啊,這官差怎麼找到了他這裡呀。
“是,是有個兒子叫江長生。”
那人點點頭,拿着一支毛筆放舌尖上舔了一下,“江長生年十九,延婚稅二兩六錢。”
聽到這個家裡人都蒙了一下,逐而反應過來,江王氏趕忙回屋取出來自己的錢袋子,扒拉出二兩銀子,這都是大方自己攢着的私房錢,這延婚稅自然不會讓林春花從公賬上走。
隻是這錢數好像和去年的不一樣了,“去年不是二兩嗎?”
大晉新朝建立,人口急需擴充,于是盛安帝下了旨意,男子年過十六未娶妻者每年是二兩銀子的延婚稅。
女子年過十五未訂親者也是每年二兩銀子。
那衙役看了一眼江王氏,“那不是去年嘛,今年是二兩六錢,明年若是再不娶妻,便是三兩三錢,逐年遞增。”
聽到這裡江王氏心裡懊惱又氣憤,這會兒也覺得婆母是對的,當初就該打的這小子不敢想着那個禍害李盈盈,這若是再不成親,他們家别說蓋房子了,日後都有可能交不上這個錢,關鍵這個稅不能免,便是二郎考中狀元都不好使。
一旁的江長生也心虛的低下頭,這平白無故在家裡花了二兩銀子,卻連個響兒都沒有聽到。
看出了大伯母的為難,姝奕趕忙上前掏出來六錢銀子,當着衙役的面,江王氏也沒有說什麼,看着衙役收了錢,再江長生的名字底下登記好,江家人關上了院門。
江王氏一把拉住了姝奕,“你且在這裡等等,我去屋裡拿錢。”
這段時間江長生也掙了不少,剛才也隻是一時慌張,以為和去年的稅錢一樣,隻拿了二兩銀子出來,這會兒反應過來自然是要補給姝奕的。
明白大伯母手裡現在有錢,這六錢銀子也拿得出,姝奕便也沒和她客氣。
江林木的假期總共隻有二十天,這來回就去了兩天,又在家裡忙這收麥子,等着徹底忙完的時候,他們也要收拾東西準備進城了。
林春花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許多東西,這段時間也因為姝奕幫着村裡人診脈看病,掙了不少的雞蛋,林春花給他們裝了一籃子,厚的被褥和衣裳也都給他們裝好。
更多的卻是家裡這會兒剛下來的瓜果青菜,“這都是咱們在家地裡種出來的,這冬瓜和南瓜隻要不傷着能存放很久,芋頭也給你們裝上了,扁豆豆角茄子,帶過去吃不了就做成幹菜,冬日裡也能吃。”
“知道了祖母,您也要在家裡照顧好自己,現在家裡有雁奴幫着,有什麼事兒就讓她幫襯着,别太累了。”
姝奕一回來,也給林春花和家裡都号了脈,家人身體健康,是她和江林木最愛看到的事兒。
“現在地裡的事兒都忙完了,以後地裡也都是你大伯和公爹的事兒,家裡有你大伯母和雁奴,我哪裡就能累着呢,你們放心找過好自己,二郎踏實的讀書就行。”
祖孫正在這裡說這話,江王氏拿着一個包袱進來,“二郎啊,姝奕,我在家閑着無事,給你們做了兩雙鞋,前兩日忙着家裡的事兒忘了,你們趕緊試試合不合腳,不合适我今晚就給你們改改。”
做些用的都是碎布頭,這些布頭也都是姝奕給人診脈掙來的,她不光給他們二人做了,幾乎給家裡每個人都做了一雙。
饒是如此,還有好多布料呢,這可是她曾經不敢想的,以前要做一雙鞋,都得拿破舊到不能穿的衣服裁,出來的鞋也不怎麼結實,那是補丁摞着補丁。
現如今的鞋随是碎布拼接納出來的鞋底子,可是鞋面都是囫囵布做的,穿出去體面的很。
姝奕大小愛好學醫,這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将時間和精力放下了醫術上,便也沒有多少時間學習女紅,雖然縫縫補補還是可以的,但是做衣服做鞋到底是有些生疏,做出來的樣子也不如林春花和江王氏做的。
姝奕看着她們為她和江林木準備的東西,心裡暖暖的這就是家的感覺吧,事無巨細的都會替她想到,即便不能陪着她一起出門,卻将所有的事兒都想到了。
他們二人穿上鞋試了試,“多謝大伯母,這鞋穿着很合腳,真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