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兒童遊樂區時,旋轉木馬正播放《緻愛麗絲》。彩色的玻璃穹頂将陽光濾成糖果紙,江缪歡的白色衛衣染上斑斓光斑。
姜祎數着他被風吹起的衣角,突然聽見他說:“要不要抓娃娃?”
“算了吧,我不會。”
“不會?”江缪歡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意外。
姜祎點了點頭:“我對于抓娃娃,不是很感興趣,小時候,也就程紫喜歡玩,我陪着她玩過幾次,但基本上都是以失敗告終。”
江缪歡順手牽起姜祎的手腕:“那是因為,沒有我。”
硬币滾入投币口的聲音清脆悅耳。姜祎握着操縱杆,視線随着爪子左右移動。當鋼爪降落的瞬間,江缪歡的手突然覆上來。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入血管,食指壓住她的指節:“往左兩公分。”
玻璃櫃裡的小豬晃動着升起,姜祎的脈搏在腕間急促跳動。玩偶跌進出口時,江缪歡的手仍未松開。他彎腰去取戰利品,發梢掃過她手背,像蝴蝶掠過春日的湖面。
江缪歡把小豬遞了過來:“給,戰利品。”
姜祎看着手裡的小豬:“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起?”
“能把它抓讓來,你也是功臣。”
看着小豬呆呆的五官,江缪歡想了想:“就叫……肉肉吧。”
暮色漫過青磚牆時,姜祎正用銅勺攪着麻醬料碗。八仙桌上的景泰藍火鍋騰起袅袅白煙,模糊了江缪歡的無關。
“芝麻醬要順時針攪十八下。”她舀起一勺麻油淋在上面,琉璃吊燈的光落進碗裡,“平絮瑾說說這樣能激出花生碎的香氣。"
江缪歡學着她的動作轉動瓷勺,腕骨在衣袖口若隐若現。方才在眼鏡店殘留的消毒水氣息,此刻已被銅鍋沸騰的當歸香氣沖淡。
江缪歡注視着油膜在清湯表面舒展成山水紋理。當他伸手去接姜祎遞來的芝麻燒餅時,指尖擦過她虎口處淡青的血管。這個瞬間被窗外經過的冰糖葫蘆小販吆喝聲拉得很長,長到足夠看清她指甲蓋上細小的月牙。
“嘗嘗這個。”姜祎将水晶盞推到他面前,琥珀色的肉凍在燭光下微微顫動,“他們家的招牌。”
“經常來?”
“也不算吧,隻是吃過幾次。”姜祎夾着菜往裡下,“一般都是在家吃,偶爾,會和平絮瑾他們出來改善下夥食。”
“你們四個一起?”
“差不多,有時候,程紫會缺席。她們家管的更嚴一點。”姜祎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說的,直接轉移了話題,“嘗嘗這個。”
“平絮瑾每次...”姜祎的聲音戛然而止,銀匙與瓷盞相碰發出清響,“他總說除了這家店,再也沒有其他店能做出來這個味道。”
當手切鮮羊肉在沸湯裡蜷成雲朵狀時,江缪歡的手機在菊花茶旁亮起:“平絮瑾。”
“要接嗎?”姜祎擦拭筷尖的動作頓了頓,水汽凝結在她鼻尖。
“不是你找他有事情?”
“呃。”姜祎乖乖坐到江缪歡旁邊來。
視頻接通的刹那,江缪歡看見鏡頭裡掠過的燈光。穿着校服的少年探出頭來:“怎麼了?”
“阿瑾,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
平絮瑾看清人,挑了挑眉:“祖宗,我在上課啊,怎麼接?”
這話倒是點醒了姜祎,他們來B市比賽,但其他人還在上課:“哦,忘了。”
平絮瑾微微湊近鏡頭,在看清姜祎眼眸的時候,神情嚴肅:“你哭了?”
“沒啊。”
“那眼睛怎麼那麼紅?”
“啊?”姜祎湊近看了看屏幕,“哦哦,我戴了美瞳,粉色的。”
“找我什麼事?”
姜祎微微湊近手機,把聲音放低:“借我點錢。”
“多少?”
姜祎斟酌了下:“兩千。”
“?”平絮瑾靠在欄杆上,“你要幹嘛?”
“兩千塊,還要詳細說明緣由啊?”姜祎有些挫敗感,“還以為你會很爽快呢!”
“兩千也不是什麼小數目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幹嘛,怎麼給你?”
姜祎咬了下嘴唇:“我們來B市了,我沒拿手機。”
“你和阿姨吵架了?”
“沒,來B市參加比賽。”姜祎把話說的更明白些,“那我總要請人家江缪歡吃點特色的吧。”
“你沒聯系蘇秋頌他們?”
姜祎把手撐在桌子上:“都說了,沒拿手機,能聯系你,還不是因為江缪歡有你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