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年真正醒的時候是很恍惚的,她看見醫院潔白的屋頂,身下的是被特地換過的幹淨、整潔、甚至是新的床單,鼻子裡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每一個因素都讓她覺得安心的想再次睡過去。
她看了一下旁邊正在挂水的瓶子,馬上就見底了,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人推門進來給她換藥,看見她醒了又很驚訝的喊同事去告訴吳老闆。
關年把頭埋在被子裡,聽到所有的聲音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她稍稍擡頭,看見吳邪頭上都綁着繃帶,但是精神已經很好。
他仔細摸了摸她的頭,想開口,但是關年等了一會兒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于是關年說:“吳邪叔叔,你還好嗎?受傷了嗎?”
吳邪搖搖頭,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本來應該關心她的,但是跟啞巴了一樣。
關年沒有在意:“你們平安就好,我很怕你們也都回不來了,胖子叔叔和張叔叔呢?”
吳邪這才回答她的問題:“他們都好,等下他們就來看你。”
他看着關年,有種說不出的心酸難過,這和以往都是不同的,他好像終于體會到了做父親的感覺,看見她受傷難受,覺得感同身受,甚至更甚。
于是他說:“對不起,年年,對不起。”
關年握住了他的手:“沒關系。”她輕聲說。
又重複了一遍:“沒關系的,别難過。”
吳邪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說對不起,潛意識裡卻有種她什麼都懂的感覺。他在關年的床沿坐下,看着護士給她換了一瓶葡萄糖繼續挂水。關年的眼睛非常漂亮,她顯得有點呆滞的樣子,愣愣的看着護士又給她抽了一點血,護士被她看笑了:“你看什麼呢?”
關年卻搖搖頭:“不看什麼,隻是……”
吳邪問:“隻是什麼?”
關年的右手被綁的像木乃伊一樣,她拿起來看了一下,吳邪立刻明白了,她是疼。
她的左手小而溫暖,吳邪又去摸她的額頭,她的燒還沒退。
這已經是她發燒的不知道第多少天,她的傷口因為感染愈合速度太慢,蘇醫生用了很多藥也沒有太大的效果,胖子為了這件事每天都很焦慮。
“很不舒服嗎?”吳邪說。
關年卻給了個意外的回答:“很舒服,我覺得我睡的很好。”這是和前幾天的生活做對比才說出來的話。
關年看着他,忽然又說:“吳邪叔叔,你還記得什麼是天書嗎?”
天書?
吳邪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天書是什麼?”
他忘記了,關年意識到。
為什麼會忘記呢?他們在那個鬥裡到底經曆了什麼?
關年沒有着急回答這個問題,人的記憶是連續的,突然斷了或者有一部分記憶消失了吳邪自己肯定能知道,隻是他現在還沒有發現而已,于是她問:“你還記得你讓黎簇他們帶我來西北幹什麼嗎?”
吳邪似乎有點疑惑她忽然問這個,但是還是回答:“來找伊德。”
“找伊德做什麼呢?”
吳邪的眼睛先是眯了一會兒,很快他的表情變的很莫測,他終于明白了關年這兩個問題的用意。他并不記得讓關年來找伊德的原因了。
怎麼會這樣?
他又從頭到尾仔細想了一下,發現了很多有漏洞的地方,他為什麼要讓關年來找伊德呢?為什麼偏偏要挑中她呢?
吳邪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别的話要和我說?”
關年點點頭,決定從頭開始講這件事。
等她把今天的水挂完,故事也終于講完了。吳邪明白了自己挑中她的原因,她并不是自己拿過來湊數随便挑的,而是精心的選擇。
她并沒有單純的複述伊德給她的話,而是從頭到尾,幾乎要填補他缺失的每一塊記憶的空白。這些事情關年并沒有經曆過,但她卻能非常準确的判斷出問題的關鍵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