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昌也是戰場上下來的人,聽着外面槍聲的位置是從河邊傳來,立刻就要“慌不擇路”往通往河邊的門上走的景芫給揪出廂房。
景芫見狀隻能撲到了窗邊,正好看見曹尚舉着槍,對着一個正推着一個妓/女當擋箭牌的男人。
就在景芫思索怎麼讓曹尚先走時,曹尚卻毫不猶豫地對那妓/女按下了扳機!
看着倒下的妓/女,那男人驚恐地看着曹尚,渾身都抖了起來,可曹尚卻滿意地扯了扯嘴角,重重地扣下了扳機,對着男人打了好幾發子彈!
景芫死死地盯着利落開完槍,甚至還能抽空給了她一個眼神才趁亂逃走的白色身影,隻覺放在胸口的掌心一片黏膩。
也不知是手心的汗,還是胸前的。
“芫芫,芫芫,你沒事吧?是不是吓着了?”
景芫按住徐晏昌在她眼前擺得像刮風的手,“舅舅,我沒事兒,就是有點驚着了!”
徐晏昌将信将疑:“真沒事兒?那行,你在這等等我,我那同人受傷了,我得去看看。”
景芫搖頭:“不了,您讓明叔還有那兩個衛兵送我回去就行。您先忙,我明兒一早就回北平,你跟舅媽說,我過年去看她老人家。”
徐晏昌跳着腳罵了她幾句,見她油鹽不進,也隻能随她去了。
回去仍舊是司機開車,明叔坐副駕,景芫自己一個人坐在後座,衛兵另開輛車跟着。
在摸到後座上下的一點痕迹之後,景芫深深地吸了口氣,支起額角假寐了起來。
到地兒打發兩個衛兵回去了,景芫等明叔把車停好,忽然道:“明叔,我有點餓了,你能幫我買碗粉絲湯嗎?就對面街方才瞧見有許多人排隊那家。于媽跟小翠肯定都睡了,就别折騰她們伺候我了。”
明叔:“行,那您先進屋。”
景芫歪了歪身子請碰了下車後蓋,提高音量:“我去樓後邊小花園坐會兒。”
等明叔除了院子,景芫立刻沉下臉往屋後走,剛在石桌前坐好,一道人影便摸了過來,正是曹尚。
曹尚笑道:“我就曉得你肯定知道我躲你車裡了,這次幸虧有你,不然我估計就交代在那兒了。怎麼這樣看着我?”
景芫像是從未認識過他,“你殺人了。”
曹尚收了笑,“景芫,這是戰鬥,戰鬥就會有流血!我們的人死得還少嗎?”
“是!”景芫突然站了起來,“我們都可以為了我們的信仰去流血,去犧牲!可那個妓/女她知道什麼?她是無辜的!你剝奪了她活下去的權利!”
曹尚:“景芫,你太婦人之仁了,我如果不殺那個妓/女,怎麼殺得了那個叛徒,無論如何,我成功阻止了這場危機。那個妓/女就是死得其所。”
景芫閉了閉眼睛,“這次的事,我會如實上報組織。”
曹尚:“你報你的,我不怕!”
景芫:“閉嘴!你現在立刻進去廚房後頭的儲物間,明天早上5點前躲進車裡,我們準時去碼頭,走水路送你。”
說完不等曹尚反應,徑直往門口去了。
許是因為被曹尚殺人的那一幕驚着了,景芫一晚上都心神不甯,看着時間差不多,索性就直接起身更衣。
換了條素色寬身的旗袍,披着大衣坐在梳妝台前撿了根簪子想把頭發盤起來,卻不知怎地,頭發怎麼弄都不聽話。
偏偏此時房間的燈還忽然閃了一下,本就睡不夠的景芫足足緩了幾秒才重新睜開眼睛。
煩躁地拍了拍桌面,隻好喊道:“小翠,小翠?”
可往常隻要她喊一聲就會回應的小翠,卻怎麼都沒反應,景芫覺着不對,又喊道:“于媽,于媽?明叔?”
接連都沒有回應,景芫坐不住了,随即打開梳妝台的暗格拿了把勃朗甯,還特意換了雙軟底的鞋子提裙起身下樓。
她沒注意到的是,随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她身後的房屋物件瞬間如老舊的畫面,一幀一幀地脫去了鮮活的顔色。
光滑的桌面變得斑駁,鮮亮的地闆失去了顔色,華麗的天鵝絨窗簾像是被丢棄的舊抹布,精美的擺設消失不見,整座屋子仿佛一下子被蒙上了幾十年的老舊陰影。
孤獨,空蕩,殘舊。
可沒有回頭的景芫什麼都沒有發現。
1980年1月,金陵。
一輛挂着北京牌的綠色大吉普緩緩停在秦淮區公安分局門口,車上的人還沒下來,裡頭就蹿出來個穿個綠色警服的年輕人,看也不看一旁,埋頭就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沈明哲隻好無奈地打開車窗朝他喊,“石路!”
石路猛地回頭:“明哲?哎你這就到啦?我還想着去接你呢!你這是連夜從家裡出逃的吧?”
沈明哲瞥了他一眼,臉上罕見地帶了點痞氣:“滾!上車,先去吃飯。”
石路:“啧,瞧你這可憐樣,哎喲不容易啊,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