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淵遲疑片刻，努力回憶着自己在記憶裡瞧見的霍夫人，終于心下了然。

他上上下下打量阿芹，也不言語。

陳默也在那邊裝起來了——霍老爺坐在太師椅上，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審視着那位來曆不明的女子。

阿芹低着頭，雙手緊緊絞着衣角，她能感受到來自霍夫人的審視，霍文韬也不敢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鬼使神差般，見了阿芹就想将她贖出來，她沒地方去就想把她帶回來。帶回來，保護好。

霍老爺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你可知此事若傳出去，會對霍家的聲譽造成多大的影響？”

連花天酒地的大少爺都沒把那風塵之地的女子帶回宅子裡過，小少爺從來行得端坐得正，今天撒了癔症了。

程淵面無表情：“随你吧，帶回來倒也沒什麼，隻是安置在什麼位置，你心裡有數。”說罷也不看阿芹一眼，掃了一下陳默，轉身走了。

陳默會意，連忙起身跟上，在霍文韬眼裡，就是爹娘都不欲再多說。

慢慢磨吧，他心下凝重，扶起了阿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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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淵回去癱在床上，本來想着直接成全二人，這下可好，他要裝到什麼時候？

陳默進來看夫人，他才不在乎霍文韬兩人怎麼樣，一雙眼亮亮地看着程淵：夫人，我今日可以留下來嗎？

“滾！”

今日，霍家宅子的下人們議論紛紛，說老爺被夫人轟出房去了。

霍老爺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瞅着還挺高興，樂呵呵背着手去看池子裡的魚。管家跟了上去，“老大！”

陳默吓了一跳：“你怎麼也進來了？”夢魔還挺不樂意：“我聽影說您要入夢了，等着召喚呢，誰知沒喊我，我就進來了，看看這夢什麼情況。”

陳默莫名其妙有點背叛自己心腹的心虛感。

夢魔粗心大意習慣了，但在夢裡依舊小心謹慎，讓陳默一切都要萬分小心，這魂意志力極強，稍有不慎，法力就會反噬。

鬼王聽得耳朵起繭子，示意自己知道了，想起來什麼，側身問他：“人間夫妻不都住在一起麼？”

“為何我夫人不同意？”

陳默梗着脖子問，他覺得跟自己下屬說出來有點掉面子。可他确實沒讀過能解答自己疑問的書籍，看來隻接受知識還是不夠的，确實要自己出來多經曆一番。

夢魔一聽就懂了，影鬼那小子果然沒騙他，這穿進霍夫人身體裡的，還真是他們大嫂。他琢磨了半天，給鬼王支了招，最後功成身退，在一邊候着。

程淵還在心裡為霍文韬兩人的進度暗暗着急，轉着圈踱步，結果忽聽得外面大呼小叫。“怎麼了這是？”他皺着眉頭問。

“大事不好了，老爺落水了！”

啊？霍夫人一聽，那不就是陳默落水了？那可不得了。他趕緊把襖裙咔嚓一撕，在膝蓋上方利利落落打了個結，撒開腿就去救人。

一番操作把下人看傻了，有一個兩個懵在原地：“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夫人！！”

綠竹氣得拍他們：“人命關天，老爺和夫人情比金堅，這時候還不趕緊去看老爺去？”說完也跟着夫人跑了出去。

管家正在橋頭上急得不行，大呼小叫，有個小厮過來救人，剛要往下跳呢，管家一把摟住人家肚子，像摟了個彎腰蝦，給攔回去了。

小厮：？？？

管家不管，他瞅見霍夫人蹬蹬往外跑，這才松了一口氣，老大還在水裡泡着呢，他趕緊繼續喊：“救命啊！”

程淵望見水裡有個人影撲騰，腦子一片空白，毫不猶豫跳下水，“陳默——”

老爺和夫人都在水裡了，這下好了，丫頭們吓得臉色蒼白，那邊小厮嚷嚷着告狀，說管家不讓他救人。

夢魔耳朵動了動，聽見這句之後，他手一揮，那人便忘卻了什麼，和旁人一同亂作一鍋粥，還好綠竹那個小丫頭反應迅速，指揮着幾個機靈的去取長竿。

那湖水中，程淵憋住了氣，撲騰着下去抓住陳默的手，緊緊握住，不讓他在水中掙紮。然後用嘴對住了陳默的唇，将口中的空氣渡給他。

吻到了他的呼吸。

陳默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他心想，玩脫了。

夢魔教他把自己弄可憐些，興許夫人一心軟就對他更好了，陳默思考了一會，二話不說就要往下跳。夢魔看傻了，超絕行動力，鬼王能成為鬼王果然是有原因的。

陳默沒有心髒，此時，他在這副身體裡體驗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覺，原來是這種滋味。

兩人終于被救上岸時，他們都已經疲憊不堪。程淵躺在岸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中閃爍着因缺氧泛起的淚光。

陳默則坐在夫人身邊，用毛巾輕輕擦拭着程淵的臉龐。

瞧着落水的倒像是夫人了。

程淵已經沒有力氣了，不然他會破口大罵，這是什麼垃圾身體素質？霍家夫人，你鍛煉鍛煉身體吧！

霍夫人跟老爺是抱着一起上的岸，說是夫人給老爺救活過來了，但夫人脫了力，現下還在歇息着。

房間外頭，丫頭小厮們一個接一個撲通跪下，陳默擺擺手，沒罰他們，本來也是自己故意跳的，哪能碰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