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快要氣瘋了,他從未想到世上的人可以對一個生命進行莫名的虐殺。
這些具體的,悲傷的,醜陋的事情,陳默沒告訴程淵。
他們困住林南之後,陳默馬上拿出來在閻王那裡借的縛鬼索把他捆起來——許瑞那點道行說不定失效,要做好萬全的措施。
借縛鬼索的時候,閻王還呵呵地笑:“什麼時候你也來我這裡借東西啦?”
陳默腦殼生疼,要不是法力沒完全恢複,也不至于和這個神經病說話,一聲不吭拿了東西就走了。
閻王看見陳默頭也不回的背影,也念叨了一句:“天天闆着個臉,怎麼攤上這樣的同事,神經病!”
兩位同事相看兩厭。
回到現在。
橘子不願意再開口,程淵笑說:“好吧,我們直接讓這惡鬼灰飛煙滅,許瑞!”
許瑞跟批發商似的,在包裡掏啊掏,轉眼又掏出來一大堆符,亮黃亮黃的,晃得陳默眼酸頭疼。
橘子又“蹭”一下撲過去,不樂意他們傷害林南,這一急,急出了人形。
幾個人又面面相觑,場景不亞于陳默變回五歲那天。
橘子瞪圓眼睛,有點委屈地看了看他們,頭上頂着一對軟乎乎、毛茸茸的橘色小貓耳朵,身後搖着一條蓬松的尾巴。
“嗚——好可愛嗚!”
程淵和許瑞同時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陳默不動聲色地貼近程淵,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化形出一對毛絨耳朵。
小橘子又跳了出來,擋在林南前面:“不是他,不是他......他對我很好。”
他護着林南說,林南嘴裡塞着青菜團子,說不出話來,隻有嘴裡無意義的聲音和快掉出來的眼珠子能體現他的驚訝。
仿佛他真的認定這生魂的前世隻是普通的貓兒。
程淵也有點動搖了,橘子卻不想再多說什麼。
一陣清脆的鈴聲卻悄然掠過。
一個身着粗布衣裳的人緩緩步出林間,手持三清鈴,他的鬥笠寬大,邊緣垂下的竹篾遮住了他的面容。
“諸位,何必為眼前之事煩惱?”這人的聲音很溫和,“世間萬物,皆有定數,非人力所能全然掌控。”
程淵和陳默面面相觑,讀到了彼此的心聲:這誰啊?
這個世界的颠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那人隻是輕輕一笑:“這位小友,以及你身後的少年,皆是命運棋盤上的特殊棋子,而林南的事,非爾等之責。”
陳默翻譯了一下:這人讓他們不用多管閑事。
橘子聞言,貓耳微微顫動。
“林南,”那颠人轉向被捆住的鬼,“你與這魂之間的緣分,乃前世因果所緻,非一時一地所能解開。”
“萬物皆有靈,因果輪回,自有其道。”
此人高深莫測,衆人還雲裡霧裡之時,方才一直沒說話的許瑞終于忍不住了:“師父,您有病吧?”
老道士一個踉跄,差點兒摔過去。
“不是,師父,您老在這兒不早出來,手機也不回個消息,都是信息時代了您還在這裝神弄鬼@?…*%”
許瑞念念叨叨說了一大堆話,後面的沒人聽得進去。
許瑞師父隻好摘了鬥笠,露出下頭的一張臉,看起來竟也才三十多歲,他的眼皮很薄,眼眶微陷,雙眼皮倒還挺寬,頭發被一根簡單的木簪子輕輕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
奈何徒弟不給面子,擋着嘴說小話:“别被表象騙了,老頭兒其實活了可久了,這臉是他年輕時候的。”
老頭兒當沒聽見,不想聽見。
也沒和處于震驚中的程淵說一聲兒,老道士自己做主,把林南松開了,還讓林南和橘子回去。
“快回去吧,當今天沒發生過這些事兒。”
陳默閃身過去攔住:“我哥哥是想幫這生魂,你說放就放了?”
言語間也沒有意思尊重,盡管他在鬼界還非常年輕,但......死老頭兒,管你活了多久,能有我個鬼活得久?
不爽這人擺譜。
道士聽罷卻哈哈大笑:“我方才不是說了,這魂呀,回去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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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坐上車,離開村子,老道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老道士名喚許見川,許瑞是他雲遊四海時候撿到的。
撿回去當徒弟了。
許瑞忍不住:“雲遊四海?你分明是四處流浪!”
“......”
程淵一心還挂念着橘子,許見川以一個前輩的口吻勸他,回去上班吧。
“我化作老翁到過那村子,村長看着憨厚,其實是個人精,話裡客客氣氣讓我幫忙。”
許見川輕哼一聲:“他忌憚的太多了,但老夫沒有不幫的道理,既然來了,便看上一看,也為自己積德。”
程淵記得村長說請過一個什麼大師來看,但大師卻說沒什麼不妥,放任林南和橘子繼續生活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