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醒來就忘卻全部,他已經不知,他的家人們害怕他、防範他、欺騙他。
林橘也在盡力維持着表面的和諧,隻想讓林南過得開心,他的執念隻有一個:林南解開輪回夢,離開村子,擺脫日複一日的生活。
這個輪回夢對林南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枷鎖,讓他永遠困在虛假的現實裡,哪怕一遍遍地被推入深淵,也要醒來,繼續笑着活下去。
程淵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陳默,語氣平靜:“該結束了。”
陳默緩緩眯起眼,指尖微微收緊。
“嗯。”
這一次,他們不會再按着劇本走了。
橘子還是被林南放在房間裡,沒有直接放出來,或許是怕吓到客人。
但這也方便了程淵等人,他們本來擔心橘子通過嗅覺認出幾人,當下決定隻留下影鬼這個陌生面孔在家。
許瑞掏出道士的桃木劍就去找村長了,說自己是什麼道家學派多少代傳人,今年畢業就從父親手上接過重任,現下來此地曆練,一張嘴說得玄之又玄。
說你們村不對勁,好像惹上了麻煩雲雲。
村長和村民們一聽,這小青年看出了村子的不對,立刻将其奉為大師,苦苦哀求大師把那魂打得煙消雲散,再拯救他們諸如此類的屁話。
許瑞心裡不停冷嘲熱諷,面上一點兒不顯,還在信口胡謅。
他得想個理由,找借口讓村長把村子裡的人都喊來。
他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聲音悠然:“村長,你們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單憑我一人,想要徹底鎮壓此地陰祟,終究是杯水車薪。”
村長和周圍的村民們一聽,頓時緊張起來,有人急急追問:“那該怎麼辦?”
許瑞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一圈,語氣帶上幾分威嚴:“此地陰氣盤踞多年,已深入大家的氣運之中,若想徹底根除,必須借助群體陽氣鎮壓法,我方可布道!”
“群體陽氣鎮壓法?”村長皺着眉頭,嘴裡反複念叨這個詞兒。村民們也是一副聽不懂但又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當然聽不懂了,這是許瑞胡編亂造的。
許瑞一本正經地點頭:“不錯。人多陽氣盛,若全村人齊聚一堂,圍繞村中心站成陣法,再由我施法引導,成功布道後,方可鎮壓那纏繞無辜青年的惡魂!”
說完,許瑞在心裡默默道了個歉:對不住了,橘子,不是惡魂,我這麼說都是假的啊。
村民們聽完,倒是連連點頭,不少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奔走相告,喊親喚友。
村長的眼神飄忽不定,摸着自己的胡子,細細打量了許瑞一番,許瑞盡可能維持自己的姿态,露出雲淡風輕的笑容來。
村長卻忽然問道:“大師,那三個同你一起來的人去哪裡了?他們不需要布道麼?”
這位老人家已經起了疑心,想要派自己人監察那幾人。
許瑞心裡一緊,面上卻絲毫不露慌張語氣緩緩道:“村長,你有所不知啊。”
他背着手,踱了兩步,看起來是在擺譜,實際上大腦瘋狂運轉,思考說辭。
轉過身來,許瑞悠然地歎了口氣:“其實,我那幾位同伴身份特殊,那位年紀稍長的大叔,其實和鬼界聯系頗多,他是決絕不能出現在此的。還有個稚氣未脫的弟弟,他單純過頭,容易被反噬。”
影鬼化型後是個存在感不高的青年,村長對此人戒心不強。
聽完許瑞的說辭,村長眼珠子轉了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卻在許瑞回過神不注意時,悄悄找到被困在村子裡的小鬼說了幾句話,那鬼就逐漸飄遠去了。
不一會兒,整個村子的村民便陸陸續續聚集了過來,就連幾隻半大不小的土狗也被人牽來了,嗚嗚咽咽地低吼着,似乎不安地嗅着空氣中的異樣氣息。
許瑞眼見着村民越湧越多,心裡暗暗叫苦,還有不少的壯漢大喊:“大師,大師真能救我們嗎?”“我們村子就交給你了呀大師!”
大有一副如果許瑞沒成功,大夥兒就要一擁而上把他就地解決了的勢頭。
許瑞一邊把腹稿慢慢悠悠說出來,一邊額頭上直往外滲出汗珠,心裡瘋狂呐喊——程淵!陳默!他大爺的,你們一定要快點啊!再不來,我真要被弄死了!
另一頭,程淵裝作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吵着鬧着要在村裡玩。
陳默做頭疼狀,低頭拉住程淵:“你想去哪裡玩呀?爸爸對這個村子也不熟悉呢。”
兩人被變得一老一小,陳默幹脆裝起了父親。
程淵偷摸狠踩了他一腳,權當做被占便宜的打擊報複。
他們的對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不知在忙活什麼的林南聽見。
林南回頭看了看這兩個人,好心道:“這位大哥,我們村雖然偏遠了些,但是自然風光還是很美的,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他們要的就是這句話,程淵立刻三步并做二步蹦跶過來,強忍着不适,努力模仿小孩說話的口癖:“好呀好呀~林南哥哥帶我們玩去喽!”
林南對小朋友明顯很友好,他又想起來那個面容普通的青年,回頭望了望,程淵立刻使勁往外拉他:“那個哥哥可膽小了,他肯定不想玩去。”
影鬼緩緩把頭轉過來,輕輕點點頭。
林南看了看這個木讷的青年,心想,橘子在屋子裡,尚未被發現,他便放下了心,和陳默、程淵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