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掀掉,長廊斷掉,結界被破,誰也抵擋不住。
慕遙急忙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她徒手抓着一隻膀大腰粗的豬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幹瘦的腕子上青筋暴起,怒極了,再多的話到了嘴邊隻能化作一個名字,吼盡了全身力氣,“成霖!”
歇斯底裡,無可奈何。
豬妖死命掙紮,她猛地把豬妖扔在了柱子上,巨大的碰撞聲,豬妖沒能爬起來,疼得直哼哼,而她也沒有上前給癱倒在地的豬妖最後一擊。她的身邊倒了一地的小妖精,傾了一地的碎木頭,在那些恐懼到扭曲的眼睛中,隻她一個人,長袍滑落肩膀,腰背佝頹,嗓子裡有痛苦的嗚咽,像隻絕望的小獸,怕到了深處,卻又不敢哭出來,隻能故作兇猛地張牙舞爪地吼。殘破中,她是末路的悲涼。
那些小妖怪不知道,成霖是當今仙帝的名字。
他就是那時候看出她可憐的。
明明還站着,卻活的,像是一個過去的莊嚴謝幕。
慕遙上前幾步,她就瞬間變成了溫順的貓,乖乖地撤掉法力,幾步撲到慕遙懷裡,心有餘悸般得長舒口氣。十足十的依賴,卻來得沒有半分理由,
慕遙一隻手将她扯開,另一隻手拍在她腦袋上,大掌罩着她亂了的發頂,拍一下又一下。
地上那些妖精哼哼唧唧的要讓他給他們做主。
他冷笑,“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服輸,故意來招她跟你們打架的。”
妖精們頓時不哼唧了。
她身上本沒有多少力氣,卻非得打架,打完了便累倒,懶洋洋的隻想蹭在他懷裡。
他一手把她提開,随即把她拉到床上,她眼睛一閉就睡着了。
他将手裡的布條攥了又攥,終是拿了出來,将布條緩緩展開放到她的眼睛上,巴掌大的小臉遮了一半,冷漠又神秘,像是落了很久的雪。
他靜靜地看着她,像是化作了石頭,靜止到地老天荒。
突然,他彎下了腰,一隻手緊緊握住床沿,指尖泛白,連後背都有微微的顫抖。少頃,一滴又一滴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滑出,無聲無息。他慌張地接住眼淚,看着掌中的淚水,眼神微動,狠狠地擦了一把臉,匆忙起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這方雞飛狗跳,夷山下也不太平。
山下,長長的儀仗前面站着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女,華麗的長裙鋪在腳後,高高的發髻堆疊起莊嚴,端得一副高貴不怒自威的模樣,可偏偏生了一雙細長的眼,豔若桃花,天生媚态。
但此刻她有些口幹舌燥,“你到底告沒告訴你家山主,我找他真的是有急事。”
門童行禮,“回帝座,山主确是瑣事纏身,不便出山,山主還說了,若是帝座能破這結界,進來與他談也是可以的。”
安婳笑着咬牙,她要是能解開,還頂着大太陽在這兒理論?他用這破結界擋了她多少次,可她這回真的是有正經事。
她又忍不住想要撒潑……
“唉,慕遙可在?”
遠處走來一大漢,短打扮,皮膚黝黑,雙目确極為有神。
門童迎過去,笑着行禮道:“山主自接信以來便命屬下在這裡等您,仙長請。”
安婳立馬走過去,“那正好,我陪仙長進去。”
門童卻不客氣地将她擋住,笑笑,也不見歉意,轉身走了。
許久,安婳展開了個大大的笑容,“好,好得很。”
這天底下,能這樣對待妖帝的,也就這夷山一家了,仗着她奈何不了。
大漢剛走進暮雪居不久,慕遙就迎面走來了,看見他,笑開了,“峥山,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一個人。”
峥山挑了挑眉。
看了那姑娘一眼,峥山的眉毛就挑得更高了。
“六界之外的?這你上哪兒找的珍稀物種?”
“我記得你學過一陣魂術,你過來瞧瞧這人是怎麼了,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狂。”
峥山又瞧了一眼,“确是魂魄受損。别看我,我修不了,這零件太高級,以前沒見過啊。”
見慕遙臉色不好,他話鋒一轉,“不過,如果能有極地雪蓮,肯定能行,無論是什麼魂魄,用它養着總沒錯。”
說完,峥山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半是開玩笑地說:“是挺難弄的哈,正巧,我也沒見過,要不你摘回來給我開開眼?”
“就沒别的方法?”
“我可以幫她穩一陣。你若想要徹底治好的話,隻有極地雪蓮了。極地雪蓮溫和,不會傷及身體,其他的,一個不慎,可能會弄巧成拙。”說到這兒,他又來了好奇勁兒,“唉,你還沒說哪兒弄來的呢,這六界之外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二回見着。”
慕遙漫不經心地答:“後山撿的。”
峥山嗤了一聲,明顯不信。
慕遙想到什麼,又問:“你見過儡?”
峥山的臉色明顯難看了,“我說的第一回就是那東西,真是惡心我幾個月都下不去飯。”
儡是通過非常手段造出來的,通常用于戰争和刺探消息,六界中人見之都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