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開口:“謝、謝謝……”
說完,專注翻找石塊,争取快些将魚烤好,他實在太餓了。
野獸的尾巴貼着谷地垂在邊上,蛇一般地遊動,琨瑜走到哪,尾巴就遊到哪。
他從雜亂的石堆中翻出其中兩塊,相互碰擊,敲擊數十下,石子之間冒出少許火星。
少年抿唇一笑,身子半跪,從石頭堆裡又陸續挑出幾塊可以敲出火星的燧石。
除了燧石,他還另外翻出比較鋒利,薄一點的石頭,打算用來當做刀具使用。
手上沒有刀具,處理食物并不方便。
不過半刻鐘,便找出幾塊質地還算合适的石頭。
他撬開燧石一面,用鋒口打磨石頭,差不多襯手了,抱起懷裡的石頭,有些踉跄地往前靠近。
巨獸趴着,薄薄的眼皮顯得冷漠。
琨瑜嗫嚅:“……可以回去了。”
野獸低吼,依舊用尾巴卷起他放到背上,起身一躍。
升高的視野飛速倒退,琨瑜心驚地低下腦袋,雙腿更是緊緊夾着獸身。
須臾之後,風聲停止,一獸一人回到河岸。
*
河谷四周飄落着不少枯敗的樹枝,琨瑜拾撿兩捆,打算帶回山洞裡燒,方便夜裡取暖。
他來到岸邊坐下,借着樹皮絨,用燧石敲打數次。
燧石冒起零星的光點,樹絨慢慢飄出黑氣,火光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碩大的獸首忽然抵近,琨瑜吓一跳,結結巴巴地:“怎、怎麼了?”
獸利爪一伸,勾走他放在旁邊的兩顆石頭。
那是琨瑜拿來升火的燧石,見獸似乎感興趣,他下意識問:“你知道這個?”
巨獸擡起雙目,眼神裡湧出讓人心悸的幽光。
琨瑜恍惚,不敢繼續吱聲。
他心想:或許這頭巨獸真的能聽懂自己的話。
*
生出明火,琨瑜用石塊将魚粗糙地處理了一遍,洗幹淨,串在木枝上烤熟。
他多日沒清洗,又忙了一陣,此刻頭發散亂,總覺得身上有股又土又腥的味道。
于是走到河邊,伸手撥動被日頭曬得發暖的水面,利落迅速地解開衣物,撿起外衣。
琨瑜站在淺水處把外衣洗了,晾在日光曬熱的石頭上。
巨獸把燧石按在利爪下,懶懶看着他,又好像阖了眼睛,掩去灼灼幽光。
洗幹淨外衣,琨瑜手腳麻利地除去最後一件灰藍色裡衣,走入水中。
他彎腰屈膝,捧起水把頭發打濕,将全身清洗了好幾遍。
琨瑜是個哥兒,骨架比平常男子纖細。
少年人的身子就像抽開的樹條,舒展出漂亮的弧度,青澀又纖細,膚色潔白。
因為時常幹活兒的緣故,腰腹收出極為漂亮的弧度,十分柔韌緊/緻。
日光照亮少年人薄薄雪白的皮肉,膝節透出微淡的淺粉,渾身落下一層柔和暖黃的光。
岸上,懶洋洋阖着雙目的野獸倏地掀開眼皮,銀光流轉的鱗尾遊動,危險地甩了甩,仿佛陷入一股躁/動。
琨瑜将自己搓得渾身溢出一層軟紅脂色,等岸上的烤魚差不多熟透,便把裡衣套上。
少年及肩的墨發濕漉漉的散開,小巧挺翹的鼻尖滾落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渾然不知有雙眼睛觀察自己。
他蹲在火邊取出烤魚,嗅着熟肉的氣味,愈發饑餓難忍。
顧不得燙,連忙撕開一條魚肉,吹涼了放進嘴裡。
盡管沒有調味醬料,但在眼前的窘境下,有口熱食就足以令人滿足,更别提河裡的魚肉質地鮮嫩,一口下腹,魚肉綿實,差點把舌頭咬到。
巨獸低低噴氣,尾巴打碎不遠處的石頭。
琨瑜吓一跳,連忙撕開另一半魚肉,細心地将刺挑開,低頭吹幾下。
他挪了挪步子,有些忐忑地擡起胳膊:“要吃麼?”
巨獸低頭輕嗅,也不客氣,舌頭一卷,又厚又長的舌頭卷着他的手心,把烤魚掃進嘴裡,一口就沒了。
琨瑜握着被獸舌掃過的手腕,舌頭上的倒刺刮得肌膚生疼。
他竭力忍耐頭皮發麻的感覺:“我、我再給你多拿幾條……”
話音剛落,腰後一咯,冰涼的鱗尾頂着他。
琨瑜被頂回原地,對上獸目。
野獸眼神冷淡,仿佛告訴自己,它不吃他的食物。
琨瑜舔了舔唇,捧起烤魚埋頭就啃。
他不知道巨獸過幾天還會不會出現,隻能把剩下的魚全部串起來烤熟。
待吃飽喝足,琨瑜脫去裡衣,潔白纖細的身子倒映在水面上。
獸目幽暗,鼻翼再次噴出熱息。
琨瑜聽到獸吼,扭着腦袋,局促地露出笑容。
“就、就快好了……”
以為巨獸等他等得不耐煩,急忙捧起濕漉漉的裡衣,又把熟透的烤魚用樹葉包好。
“吼——”
獸鳴震得枯葉紛飛,琨瑜抱緊衣物,模樣乖巧老實,腦袋低垂。
他盯着地上那兩隻利爪,又聽鱗尾揮打,石塊碎了一地。
少年結結巴巴道:“可以回去了……”
待冰涼的鱗尾纏上腰肢,琨瑜雙腿騰空,抱着冰涼的尾巴,很快被送到野獸背後跨坐。
他輕輕握住一绺獸毛,在對方跑動的瞬間,立馬俯身,先趴在獸的身軀上,緊接着死死夾緊雙腿,生怕被甩下去。
夜色漸臨,黑雲浮動着疏散的星芒。
秋月如盤,又大又圓,月廓散發幽暗淡色紅光,仿佛血液湧動,将從雲層沉落,久望觸目驚心。
琨瑜被送回石洞的前台,裡頭黑漆漆的,冷風襲得他胳膊起了一層疙瘩。
恍惚中,他别過眉眼不看前方黑不見底的洞穴,腦子裡更是一團亂,仿佛又聽到深夜響起的怪叫獸吼。
心下一緊,他忽然抓住巨獸冰涼的尾巴。
“你、你幾時還會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