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瑜沿着巨獸的身軀慢慢往下滑,滑至一半,憑借投射的日光,眼眸微凝,“咦”了聲。
少年忽然往野獸胸腹下的絨毛貼近。
沒等他細看,鱗尾忽然垂落,纏住他的腰肢往後抵開。
巨獸低低一吼。
琨瑜揉了揉被震得微麻的耳朵,眸色閃過關切,不退反近。
“你受傷了嗎?”
是在外面受的傷麼……
看流血的創口似乎不算小,昨夜他嗅到少許腥味,還以為生出了錯覺。
……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巨獸鼻間噴出一道粗氣,似乎不讓他管,隻低頭,往混有血水的部位舔舐。
經過一夜,傷口滲出的血液早就凝固,沾在毛上,邊緣的絨毛發硬,結成好幾绺。
琨瑜努力墊着腳尖,仰高臉頰觀察。
那樣的傷口,放在人身上不死也要脫層皮,巨獸卻無關痛癢似地,舔了會兒,率先往洞口裡走,鱗尾搖擺,示意他跟上。
琨瑜緊跟其身後。
進入洞口發現,此地天然形成,比起前些日子落腳的山洞寬敞數倍不止。
步行三十餘步,洞穴便已見底。
内部更為空闊,呈寬長形,左邊鋪疊幾張厚厚的獸皮和幹草,右邊摞放着幾塊半人高的石頭。
斜上方有三個手指大小的小孔,日光沿着小孔照射,投下幾道光柱。
琨瑜跟着細小的光柱往右側步行,約莫十幾步,憑借光線,大緻看清楚石頭上放置的物件。
有幾個掏空的、類似果實的幹殼,還有用石頭鑿過的容器,這些分明都是人類使用的。
他心覺詫異,望向趴在石塊上的巨獸:“這些都是你的?”
野獸也會使用器具麼?
巨獸掃了掃尾巴,鱗尾打碎小石塊,發出啪地爆裂聲,聲響一陣接一陣,似乎百般聊賴。
獸目懶洋洋地,不知怎麼,琨瑜從那道眼神裡看出一絲逗弄和嗤笑。
他臉色微紅,神情局促。
是他傻了,居然指望一頭野獸與自己交談……
琨瑜朝巨獸露出一絲腼腆秀氣的笑,慢吞吞挪開步子,繼續打量周圍。
經過一番探查,他感到分外滿意。
這山洞空間闊敞,幹燥且無異味,稍加打掃便能住下。
而且有幾個石質和木質的容器,他将燧石帶在身上,隻要找到水和木頭,平日裡可以煮些食物和熱水,足夠勉強度日的。
心裡盤算完,琨瑜将葉子裹好的烤魚放在石塊上,轉頭往懶懶趴卧的巨獸靠近。
“你的傷……當真沒問題麼?”
又遲疑地開口:“我認識一些藥草,若你帶我到附近轉轉,說不定能尋得到止血的藥物。”
脊背爬上一陣微涼堅硬的觸感,巨獸的鱗尾貼在他腰背四周打轉,低低噴了噴氣。
獸目射出懶懶的意味,長尾巴跟樹條一般晃來擺去。
巨獸的姿态惬意慵懶,似乎在告訴琨瑜它沒什麼大礙。
外頭雖挂着日頭,洞内卻是有些陰冷的。
琨瑜環抱胳膊打了個冷顫,擡步走到堆疊起來的獸皮面前,這些獸皮皮質雖厚,但做工十分粗糙。
他捏緊鼻子,鼓着嘴巴憋氣,伸手将獸皮展開抖了抖。
隻這稍瞬,又連忙低頭,避開飄散的灰塵,以及飛落的小蟲子屍體。
琨瑜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默默瞥向石塊上的龐大獸軀。
“……我想打掃一下,還想把這幾塊獸皮抱出去曬一曬。”
巨獸卧着不動,似是睡着了。
琨瑜說幹就幹,把獸皮一張一張抱去洞口外的石台,展開抖動,快速把裡面藏起來的小蟲子弄走,盡力把皮毛都弄幹淨。
日頭斜過山壁,他總算将所有獸皮處理完畢,分開鋪在四周的石塊上晾曬。
已過正午,太陽曬得四周浮起一層滾燙,尤其是附近的山石。
琨瑜光腳走了一圈,又伸手觸摸,被曬過的石塊都在發燙。
勞作一番,他手腳活動開了,渾身發着熱氣,舒服許多。
重新步入山洞,他捧起兩個最大的果實木殼打量,又将剩下的幾個石器拿起。
少年烏溜溜的眼眸閃爍着一絲懇求和拘謹。
“我、我想去打點水。”
反複舔唇,擡手做了個喝水的姿勢。
巨獸掀開眼睛,并未不耐,隻撐起肌肉勻實的四肢,邁開步伐,很快用長尾将他卷到背上。
琨瑜習慣性夾緊腿腳,攏緊懷裡的東西。
他對附近一無所知,在沒有熟悉的情況下,不敢獨自亂走,等過些時候,就不必時時麻煩巨獸帶着他了。
*
洞穴側方有塊野林,樹幹參天,如同一大片聳立的傘。
時下已過秋季,樹群大部分都泛着黃,枯敗的葉子層層疊疊的堆積,方便收拾起來生火。
琨瑜屏氣凝神地觀察四周,盡可能将這一帶的環境和路線記下。
進入野林,不久之後看見一處溪澗。
水沿着山壁流淌而落,彙成單臂寬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