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低沉的聲音反複輕喚,琨瑜雲裡霧裡,好像有把好聽的嗓音鑽進耳朵,如同清風撫平他的不适。
漸漸地,他打開懵懂不清的眼眸,被叫醒了。
琨瑜半掀眼皮,其實還看不清楚,隐約聽到有人喊他喝藥。
他下意識聽話,幹澀的唇微微張開,因為燒熱,舌尖尤其洇紅,軟軟地貼着下唇,像一條柔軟的小蛇。
銀弈目光微閃,仿佛被什麼東西鑽了一下。
他偏過臉,把石碗邊緣對準那兩片微微開啟的唇,耐心喂藥。
銀狛同樣盯了雌獸的舌尖好一會兒,緊了緊臂彎,大掌捧起小臉蛋,配合銀弈喂藥的姿勢。
一滴不漏的給他喂好了。
待喂完藥湯,銀弈後退,銀狛擡起指腹擦拭雌獸唇角殘留的濕潤,搓得微微發紅,這才松手。
銀弈不動聲色地挪開眼神,叮囑:“捂着他,把汗發出來就能恢複,以後不要讓他着涼了。”
又道:“阿兄,他的身子不比普通獸人。”
銀狛點頭,原本到這裡就可以示意銀弈離開,但琨瑜身子仍然滾燙,在熱症沒退的情況下,他不敢讓對方回去。
銀弈:“我出去等,有事叫我、”
銀狛:“嗯。”
兄弟兩在這點上相當具有默契。
這天雪停半日,天黑時又陸陸續續飄起來。
洞内燒着明火,捂了琨瑜很長時間的銀狛滿身汗水,所幸懷裡的雌獸熱症消退,
晚上,銀弈喂琨瑜服下第二碗湯藥,直至半夜,情況趨于平穩。
銀弈看着銀狛:“等他恢複,用熱水給他擦一擦身子。”
銀狛表示明白。
他們交換視線,銀弈微微擡首,提出離開。
銀狛沒留,隻下了床,停在洞口外目送。
直到泛着幽暗紫色的獸影不見,他折回洞内,給琨瑜擦了汗,繼續把人撈入懷裡暖着。
*
翌日,琨瑜身子好轉,睡了一天兩夜,除了餓,精神不錯。
他從銀狛懷裡爬起來,有些内疚。
“居然發燒了,還麻煩你一直照顧我。”
少年跌跌撞撞地下了地,發現罐子裡裝着殘留的藥渣,疑惑道:“銀狛,你給我煮藥了?”
銀狛把他抱回床尾坐好:“銀弈煮的”
“銀弈?”
銀狛:“我阿弟。”
又道:“部落的祭司靠不住,所以讓銀弈來看你。”
琨瑜恍然,因為剛病愈,說起話來下意識地拖着軟綿軟的鼻音。
“難怪,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人喊我喝藥呢。”
琨瑜愈發覺得羞愧,自己着涼生病,居然讓銀狛銀弈兩兄弟照顧,尤其銀弈,冒着風雪大老遠跑到阿磐山。
往後十幾日,進入最冷的時節,又降下暴雪。
暴雪後是雪獸出沒的時間,意味着銀狛準備出去。
琨瑜出于羞愧和彌補的心理,被銀狛白天拉到床上幾次都沒拒絕。
這會兒對方讓他坐起來也乖乖坐着,就是沒什麼力氣,盡量把胳膊撐起來,紅着臉,搖幾下就喊累。
在銀狛出征那天,他早早爬起來,叮囑銀狛帶上包裹,又取出另外一身前天晚上趕制出來的鱗甲。
“銀狛,你的鱗片我用完了,做了這件鱗甲,你交給銀弈吧。”
銀狛濃眉一豎:“你知道送東西給雄獸意味着什麼嗎?”
琨瑜眉眼清澈:“不知道啊。”
又道:“上次他過來給我看病,于情于理最好回點東西,還有……”
他欲言又止:“抵禦雪獸絕非件簡單的事情,他跟你同為同胞兄弟,是這世上血緣最親的親獸。”
琨瑜有些惆怅:“我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親人……銀狛,血緣親人是很寶貴的,我不想你失去他們,又或者在失去以後陷入愧疚和後悔當中。”
銀狛定定望着他。
最後,這身鱗甲還是讓銀狛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