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弈微微颔首,急步行至床邊,收回一瞬間的失态,牽出雌獸的一條手腕。
銀狛也沒管銀弈怎麼治的,如果他這個兄弟都治不好,别的獸人更靠不住了。
指望部族的那些祭司老獸人?
别的他不清楚,但那些老獸人的醫治辦法,哪裡能用到懷裡這個小雌獸的身上?
他怕小雌獸挨不住,更怕他小命嗚呼,直接回歸獸神的懷抱。
在蠻荒之地豪橫了那麼多年的獸人,從來沒懼過什麼,這還是第一次生出類似懼怕,焦慮的心緒,以緻于沒覺察到銀奕的失态。
銀狛掌心探摸着琨瑜熱乎乎的臉頰:“有辦法嗎。”
銀弈默然不語,輕輕點頭。
他打開來時帶的獸皮包,取出幾份曬幹的植物根莖,走到竈前,往罐子裡接水,将植物根莖卷成一捆,混着清水煮。
銀弈打量眼前的竈台,頗感驚異。
銀狛生活粗糙慣了,竈台搭得很簡單,從紅月到藍月,用不過幾次,經常落滿積灰。
但這塊石竈搭砌得頗有規模,東西分類擺放,連取用的木頭都用石刀劈過,防潮幹燥,撂得整整齊齊,不像銀狛那個性子能弄出來的。
銀弈在竈邊看火,餘光偶爾瞥入獸皮隔出來的小房間。
依稀看見雌獸被銀狛裹得嚴嚴實實,捂在懷裡,姿勢沒變過。
銀狛……真的很緊張這個看起來弱小無比的雌獸。
雌獸很漂亮,臉蛋小小,眉眼和嘴唇秀氣,即使昏睡,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和,隻一眼,就給他生了錯覺,仿佛見到最美的月色,清輝柔柔地打在身上,非常舒服。
他在雌獸臉上停留的眼神多了幾瞬,輕易就被銀狛捕捉到。
兄弟兩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起來。
“銀弈,你看什麼。”
“想些事情。”又似有若無地試探,“阿兄,你好像很緊張這個雌獸,原來幾個部落給你送的雌獸都被你驅逐了,怎麼這次……”
“琨瑜和那些雌獸不同,他是我撿來的。”
琨瑜……
銀弈默念雌獸的名字,内心湧起一絲異常。
他抛開那絲閃逝而過的念想,抓起絨絨的樹皮。
“阿兄,這是?”
“燒火用的。”
銀弈腦子靈活,拿起邊上的火石,對準樹絨敲擊幾下。
飄起的火星子很快蔓延,樹絨浮出黑煙,緊接着竄出明亮的火焰。
生火法子真好,總不該是銀狛想出來的。
莫非……
銀弈再次默念琨瑜這個雌獸的名字,腦海裡恍惚飄出那張很小的細滑臉蛋。
為了掩飾失常,随處瞥開的餘光蓦然停滞,緊盯罐子裡的東西。
他拿起罐子掂了掂:“銀狛,罐子裡裝的……莫非都是火石?”
跟銀狛驅除雪獸的那天,離開前銀狛把兩顆火石留給他了。
火石如此珍貴的東西,一給還是兩顆。銀弈今天過來,除了幫阿兄的雌獸看病,也想着做點别的回報對方。
但他沒想到,罐子裡裝的居然都是火石?
銀弈暗暗心驚:“阿兄,這些火石從哪裡弄來的。”
銀狛掀了掀眼皮,拍拍懷裡的雌獸,銀弈瞬間通曉阿兄的心意。
銀狛下句話語出驚人:“山洞的一切,都是他布置的。”
結合銀狛驅逐雪獸時穿的奇怪皮甲,銀弈說不出此刻情緒,心裡有點亂,若有若無落在雌獸的視線倒是又收斂不住了。
盡管共處一洞,交談的話音卻很少。
對于銀狛和銀弈來說,雖是兩兄弟,卻習慣了劃分界限,互不幹涉,各自在相應的領地争雄稱霸,這是從古以來所有強者的領域意識。
銀狛在裡頭捂着琨瑜,銀弈就在竈邊看火煮藥。
銀弈抽出幾根木頭添入竈底,兄弟依舊沉默。
煮藥的間隙,偶爾傳來琨瑜因為不舒服發出的呓聲,輕細微小,卻牽動了不止銀狛一個獸人的心思。
藥湯煮好,銀弈垂眸,盛起藥汁稍微吹涼,擡步往小隔間的方向靠近。
銀狛把埋在胸前昏睡的臉蛋挖出來,看雌獸蔫蔫的模樣,有些笨拙,一時不知道怎麼喚醒人。
正考慮要不要把人搖醒,銀弈眼皮微跳,看銀狛手粗慣了,适時開口:“我來吧。”
銀狛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