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聽着安達姆念出熟悉的名字,他隻是看着那個會在混亂的街道中研究廚藝的店長用僅有的一些錢換取庇佑,想到了從前母親割舍自己的小店時的不舍。
織田作之助垂眸,他也會有“不舍得”。
為了安吾去殺人是,不想喜歡的咖喱消失也是。
一個普通人學會不舍得這三個字是從不斷放棄身邊的某件小物開始,而織田作之助理解這件事是從鬥轉星移間仍牽着他的親情中。
他與世界的所謂聯系,是他父母愛護的推舉。
也許有一天,讓他願意保護别人的親情也會變成一把割斷他生命的刀。
就像母親對父親的愛意讓她的生命在父親死後不受控制的流失。
安靜坐在椅子上的織田作之助不知怎麼想到了這裡。
幾乎在想到的下一秒,織田作之助的胸腔就被抽空了空氣,緊繃的發疼。
這種痛苦的感覺停留的時間很短。緩過來的織田作之助不會當這是幻覺。
“安達姆,幫我看好塔莎女士和安吾他們。”織田作之助抓緊了安達姆的手,目光緊盯着他。
“必要的時候用我的那些能量,别讓他們受傷。”
織田作之助說出這些話,紅眸微斂,他和母親真的很像。
安達姆面對織田作之助的請求點頭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我會幫主人看護這些人的。”
-------
第二天早上,織田作之助醒來下樓就看見了在廚房忙碌的八條紀子。
這是一座二層的小樓,八條紀子住在一層。
廚房也在一層。
她身高大概一米四,這個身高在營養不良的十一二歲小孩身上是正常的。
這讓她得用凳子才能方便用那些廚具。
八條紀子沒有發現織田作之助,他的動作很輕。
等織田作之助走進廚房,從台面上拿起湯勺試圖去看一下那一鍋湯,八條紀子才發現織田作之助的存在。
她看着身邊比她高出許多的藍發少年,廚房透明窗戶透進來的光似乎都在偏愛這個少年,那些細碎的發絲泛着金色的邊光。
八條紀子抿了抿唇,不确定她做錯事了沒有。
“我在幫你做飯。”八條紀子怯生生的說道。
“做飯?”織田作之助用湯勺攪動鍋裡濃稠的湯,維持人設語氣不客氣地說道:“我怕你把我噎死。”
他看了一眼八條紀子細痩的胳膊腿,“這些東西你吃完。”
“我不會吃你做的東西。”
織田作之助說完放下湯勺離開了廚房。
在出門前,他後頭對八條紀子說道:“吃完了到街上找我。”
八條紀子背後的手握緊,等到那雙紅眸徹底離開,她松開手去握那根還在鍋裡的湯勺。
她将目光放在握着湯勺柄的手上,窗外的暖光在她幹幹淨淨的手上跳躍。
這是她在離開孤兒院讨生活後第一次清爽的活着。
他說話很不客氣,聽起來也讓她很不舒服。
可是她的異能力說,無聲承受她能吃飽飯。
在鹹香的氣味中八條紀子站在矮凳上,露出一個笑容。
她不會浪費食物的。
織田作之助出了房門簡單吃了一點早餐。
八條紀子做的飯賣相不好看。
織田作之助不想吃。
等吃完早飯,織田作之助在離開前被老闆娘攔了一下。
早餐店的老闆娘是個很老的老奶奶。
她靠近織田作之助,将手裡的一點錢遞給了他。
“這是這個月的保護費。”
“聽富岡說這條街現在是你的。”她口中的富岡就是咖喱店的老闆。
老奶奶用眼睛仔細看了看織田作之助的樣貌,藍發紅眼的少年,沒錯了,就是富岡說的少年。
“我想這些錢應該給你。”
她用幹枯幹淨的手将錢币放在了織田作之助吃飯的桌子上。
織田作之助沉默的看着那幾張紙币。
[安達姆。和依田夫婦一起工作時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來收保護費。如果我看見有人來店裡收取保護費我會想殺了他。]
安達姆吐了吐分岔的蛇舌,他滿眼疑惑,主人是看自己不順眼了嗎?
[他們的店很小,又不在火拼中心區域,當然不用交保護費]
[假設不會成立。作之助不想收就不收。]
織田作之助停頓了一會兒,對自己的心情和安達姆有着一樣的疑惑。
若是山本寬在這裡,他會說,36号的眼睛染上了人性,他的眼裡開始有了同類。
可惜,現在沒有人能解決織田作之助的疑惑。
他站起身,冷漠的說道:“老奶奶,下次在做多餘的事情,小心腦袋。”
他轉身離開,留下老奶奶站在被她打掃的幹幹淨淨的小攤前。
老奶奶愣愣地看着桌子上多了的幾張紙币。
那孩子付了早餐錢?還叫她奶奶?
瘦削的手去拿那些錢,她算了一下,是正好的早餐的錢。
那孩子沒有多給。
老奶奶心想:上一次送到那些黑手黨的飯錢是什麼時候?
老奶奶不記得了,她顫巍巍将那些錢收在懷裡,緩慢的想:下次這孩子來了,紫菜湯裡給他放個雞蛋,小孩子真是長身體的時候。
老奶奶轉身回到她經營了一輩子的店,身影淹沒在擦的明亮的玻璃後。
織田作之助沿着街道向上走,心裡估算這條街的長度。
他回到住處,看到了正在打掃衛生的八條紀子。
八條紀子看見織田作之助小聲說:“有什麼事情嗎?”
她看了看手裡的掃把,她想盡力讓自己有用些。
這樣才能留久一點。
“沿着街道跑十五圈。”織田作之助說着,轉過身露出門。
“我在街口等你。别偷懶。”
織田作之助隻是通知八條紀子一聲,說完就離開這裡。
八條紀子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織田作之助的背影。
跑十五圈?繞着這條街?
她哪裡讓他不滿了嗎?
八條紀子咬了牙,面上卻沒有露出不滿,隻有怯懦。
織田作之助随手找了個凳子坐在街口等着八條紀子出現。
他靠着椅背,一雙長腿交疊着,微合眼眸像是在陽光下假寐。
織田作之助認為自己給出的訓練不算難。
但八條紀子快累死了。
從小幹活,她耐力不錯,但是長跑不行,她根本不懂怎麼調整呼吸。
八條紀子撐不住酸軟的腿,才剛剛跑了幾百米,她就坐在街邊喘氣。
心裡再次懷疑她是不是惹到那個人了,不然為什麼要她跑步。
八條紀子心裡升起不想幹的念頭。
她回去打工也比在這跑步來的好。
可是,看着日常打掃衛生就能換來的新衣服,新鞋,八條紀子咬牙站了起來。
當一個無力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織田作之助隻是沉默的看着她調頭繼續下一圈。
八條紀子轉過身,眸光一閃,他好像沒有發現她繞路了。
織田作之助不會盯着八條紀子跑步,能坐在這裡算她跑了幾圈已經是交易範圍。
再多的他不會做。
織田作之助隻是擡眸看了一眼,就低下眉眼。
[異能者的身體要比普通人強,為什麼她跑着看起來這麼累?]
他知道八條紀子是異能力者。
異能力者之間有微弱的感應。
安達姆聽見作之助的心聲,說道:[她不相信她有能力跑下來。而且還少跑了一些距離。]
安達姆幽幽地說道:[她還不喜歡你的訓練。]
[是嗎?]織田作之助不解道:[她不喜歡變強嗎?]
[有些生命更喜歡輕松的活着。]安達姆想到他之前的宿主。
[我有個宿主養的人魚就是一點不愛動,隻想享受仆人的服務,脾氣還不好。]
安達姆想想若是八條紀子敢指揮作之助,他冷聲道:[作之助别把她養成那樣,我會忍不住想要把不珍惜主人的好,随意揮霍的家夥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