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實在不理解太宰治的做法,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病,夢見這種爛故事。
織田作之助很像理想主義者,他對自己的行為坦誠,并且有着一套自己的标準。
他厭惡背叛,所以他在雇傭期間從不背叛。
因為找人進入港口黑手黨後,他的兼職身份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下屬,是平山将重的部下。他的人格理想底色讓他即使在表演也不會背叛這重身份,遠遠看着森鷗外對首領執行暗殺。
夢裡“太宰治”的行為,讓他背叛了保護畫的決心,這在織田作之助心中是不能寬恕的事情。
他成了他最讨厭的背叛者,此後他的人生,他的人格再也無法完全坦然。
一直以不同于正常世俗的光明正大活着的織田作之助在那一刻往前二十一年的人格被打碎一角,即使最後活了下來,拼湊下來的身體也不再是原來的織田作之助。
他失去了他理想中的自己,有了污點,從此再也不能寬恕自己。
說出口後織田作之助想要去看太宰治,不是期待看見他臉上有沒有後悔,他隻是想他剛剛的聲音會不會大了點,想要确認他隻是準确表達了心裡話,沒有把事态演變成争吵。
他隻看到一片黑暗。
織田作之助的心情驟降。
他看不見太宰治。
太宰治此刻被織田作之助的質問炸懵了。
他幾乎要哭泣着說:“我隻是,我隻是想要你活下來!”
他說出口了。
沉重的,來自織田作的诘問和他暗自的自我诋毀讓太宰治不管不顧的表達着。
他不想要摧毀織田作之助,他隻要他活着。
太宰治仍然抓着織田作之助的衣領,他喊道:“我也不想啊,可是織田作之助不理我,你不理我啊!哪怕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看,你也不會為了我是留下來!”
太宰治把心中裡的怨氣說了出來,他隻能看見書中的幾個片段,僅僅看見的幾段相處片段,他就無法扼制對織田作之助的好奇。
可是當滿心歡喜和期待的孩子看見他期待的某人抛下他,在他懷裡奔向死亡的時候,還不是成年人的孩子幽怨着,痛苦着。
織田作不該死,不能死,這個理解他,輕易能看透他内心中樞的人不能死去。
太宰治從那一刻就覺得讓織田作之助再也不能抛下他,他單方面宣布織田作之助應活,長命百歲。
織田作之助在漆黑中聽着太宰治的聲音,皺眉道:“太宰治,你瞞了我什麼?你之前認識我。”
織田作之助就像是世間派來專門注視他的妖魔。
太宰治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閉緊了嘴巴。
怎麼,怎麼一見到他,他的所有聲音都不受他控制了。
他明明沒有說出很多信息,織田作怎麼聽出來他有事瞞着他,甚至肯定他在相遇之前認識他。
就算相處的時間不長,織田作之助還是能讀懂他的潛台詞嗎?
織田作之助從他的聲音中仿佛看見了太宰治一副要窒息暈倒的樣子,這下他是徹徹底底把“太宰治”當做人類太宰治了,而不是他的夢中虛影,一個錯誤。
他想象不出來這樣絕望又希冀着某樣東西的表情,但莫名的他覺得太宰治的表情此刻就是這樣。
織田作之助将太宰治抱起來了。
之後出去了再問夢的事情吧。現在先安慰太宰吧。
等等,他出去之後要問誰?
織田作之助想不起來了。他心中還記得是自己主動來的心中有就沒有太多緊張。
織田作之助将手托在太宰治的腿彎抱着他在酒吧裡邊走了一圈。
太宰治感受着織田作之助傳給他的溫度,以一種完全茫然的狀态被織田作之助抱着行走。
在轉了一圈之後,他們回到吧台,織田作之助将太宰治抱到座位上。
他帶點無奈對太宰治說道:“失明不影響我。”
太宰治這才明白他是用抱着物體行動證明他的日常生活可以正常進行。
太宰治仔細看了看織田作之助的臉,發現它完全沒有剛剛他們争吵過的痕迹,好像那些彼此反問的場景不存在。
太不講理了,織田作之助。
為什麼我對你訴說,我對你争吵喊叫,你都可以一臉平靜的看着我提起另一件事。
太宰治沒有一刻比此時心髒更痛更冷。
這意味着織田作之助是真的不在乎他,所以他的崩潰,他的聲音織田作之助都可以忽略,不在乎它們。
太宰治甯願是剛剛問他為什麼的織田作之助此刻在他面前。
這時織田作之助伸出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
并且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手帕幫太宰治擦擦臉。
太宰治此刻才發覺自己原來流淚了。
養育着十幾個孩子,他随身都會帶一點手帕或者濕巾之類的東西。
少年的織田作之助在幫太宰治擦眼淚的過程中目光看着手裡的手帕。
他夢裡的他居然養了十幾個孩子。織田作之助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也撿了八條紀子,隻是他原本想要教她點什麼的心情被對方拒絕了,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心思。
他沒有夢裡的他運氣好撿的孩子都活潑乖巧可愛。
織田作之助熟練的擦幹了眼淚之後心想,他大概不會養孩子了但感受一下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