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像一個木偶一樣,任由織田作之助幫他擦眼淚。
他的所有動作在意識到織田作之助此時此刻真的不在乎他之後失去了所有力氣。
眼前的人不是他夢中臆想的錯誤,是真實的人。
織田作之助提醒自己,“太宰治”不是他認為的他對太宰的不信任,以至于夢中所見。是一個真實的不同于太宰對他個體。
這樣之後他勉強打消住心中的诘問時的氣怒,能夠做出幫太宰治擦眼淚的動作。
畢竟是他把人惹哭的。
重新冷靜下來的織田作之助遺憾着此刻的失明,如果還能看見他,就能看一看太宰長大之後是什麼樣子了。
他隻見過buff效果之下看見過太宰年幼的時候。
織田作之助幫他擦完眼淚後退了半步。
拉開距離後他回答了太宰治的問題。
“我忘記我什麼時候失明了。回憶起過去眼前隻有一片黑暗,還有些失憶。”
太宰治的視線落在織田作之助的臉上,手指動了動。
織田作之助繼續說道:“我并不知道你瞞我什麼還有你想要我活下去是為了什麼。這些事情的原因大概你也不會再告訴我。”
太宰治想:他當然不會告訴織田作之助也不能告訴他。
他會讓織田作之助活下來的世界存在着,但他無法忍受織田作之助不認識他,不可能是他的朋友。
織田作之助說的肯定,因為太宰治的聲音裡邊滿是隐瞞和掙紮。
織田作之助無意再探尋當年的事情到底背後有怎樣的隐情。
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不想再為過去的事情有後悔的情緒。
所以,他看向太宰治說道:“你不用告訴我這些問題的答案。”
太宰治看着織田作之助,心情更加落入低谷。他現在連這些問題都不在意了,明明他剛才問的時候那樣生氣。
太宰治依靠着對記憶裡的那些片段理解了織田作之助,這是他并不打算原諒過去的意思。
他不會寬恕。
太宰治心中苦,織田作果然是織田作,無論哪一個都認為,這個世界上隻有報複沒有寬恕。
他想:織田作會怎麼報複他?
織田作之助出聲喚回了太宰治的注意力。
“在說我真正想說的話之前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織田作之助問着,這個問題很重要,它關乎着織田作之助要不要說後面那句話。
太宰治麻木的點了點頭。
太宰治心想:問吧,不管他問什麼都好,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對話了。
在聽到那些源自織田作之助的“為什麼”之後,還有什麼問題是不能面對的。
太宰治什麼都能接受。
織田作之助認真的看着他問道:“你之前認識我,也許是在某些人的嘴裡道聽途說了我,或者在某些畫面裡看見了我。”
太宰治人麻了,這就是織田作之助的進攻力嗎?他是怎麼一舉就說透了?
這就是天然嗎?
織田作之助繼續說道:“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對我的期待到沒到把我當做替身的程度。”
太宰治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失聲道:“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把你當做替身,在我親眼見到你的那一面後我就知道你和我想到了一樣也不一樣!”
“我看見的是你,我怎麼會關注……”
别人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将這句話咽了下去,這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話。
他真的沒有把織田作之助當作替身的意思。
在真實的見到織田作之助前他對那些虛幻的泡影是懷疑的和不相信的。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夠隻是相處着什麼也不說就可以讓他感覺到舒服和自在。
可當他見到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他就明白眼前這個人,他必須要保護他,不能接受失去他。
“還有你一定會成為武裝偵探社的敵人嗎?”
這個問題在織田作之助眼裡很重要。
太宰治推薦他來的這個組織,它确實很好,足夠織田作之助認定這是他此生會一直為其工作的組織。
“我現在是受雇于武裝偵探社,我的優先保護者是我的雇主們。”
織田作之助面對太宰治時習慣的把這些事情說的詳細一些,不想要太宰治誤會,他想要準确的表達他的心思。
太宰治理解,畢竟他們隻是相識并不相知。
他苦澀的說道:“我真的沒有想要傷害芥川,也沒有想要傷害偵探社。”
但他也不在乎他們就是了。
就算那些記憶裡頭相處得很好,就像他剛說的,在沒有親眼見到對方之前,這些人一直是他看見的虛幻泡影。
太宰治被迫坦然,他此刻完全是被織田作之助刺激成了一具呆頭木偶小宰。
織田作之助每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對太宰治這種生物的理解,可他的一個詞,每一個字都好像說透了他對太宰治的理解。
哪怕此刻他們彼此之間什麼關系都沒有他也能發覺。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那麼太宰治,我得告訴你,我失憶了但我還記得過去發生的事情,這是一個前提。”
“幾年過去,我已經接受了現在的自己,所以我才并不想問過去具體發生了什麼。”
太宰治的神情太僵硬了,織田作之助忍住順着内心的聲音說道。
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個隔着空間的人和他一同說着:“已經背叛過的我沒資格再說别人對我的背叛是不可寬恕的。”
織田作之助立刻做出了判斷。既然他們同樣寬恕又糾纏不清,那麼就一起走進不可寬恕的深淵。
帶着内心的心音和他一起,織田作之助說道:“所以要重新認識一下了嗎?太宰治。”
太宰治仿佛聽見了幻音,不然他怎麼會聽見這種話。
但等織田作之助重複之後,他意識到這不是他的幻聽。
太宰治幹澀着說道:“你确定?”
織田作之助肯定的點頭。
太宰治無法拒絕。
他說道:“好。”
他心裡清楚,這并不是朋友關系,隻能算是相識一面的關系,但即使這樣也足夠他心中安慰了。
他和織田作并不是敵人。
織田作之助在那一刻被彈出了夢境。
他問過安達姆夢境是怎麼回事。
安納姆告訴他說夢見都是劫取了某一真實的片段,之後再進行加工打磨,變成了訓練作家敏銳度的視覺和聽覺場景。
織田作之助以為太宰治和他自己都是加工的部分,也就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底沒有再追問。
織田作之助當時還适應一下那刻光明的眼前,失明的感受在他心中并不喜歡。
沒有人願意當一個盲人。
織田作之助在第一重夢境之後心裡便有了寫作的沖動。
他寫下的文字中描述了一個滿嘴謊言,内心卻渴求被真實對待的人。
他沒有才能,也沒有深厚的背景,隻是一個普通人。
直到他遇見了同樣普通的一個失去眼睛的人,他看着對方無法看見真相的眼睛。
謊言再也說不出口。
他所有的謊言都變成了内心的真相。
他無法欺騙一個心未失明的人。
織田作之助寫下這個故事,内心卻不期待着下一次夢境能不能續上這個夢。
他不希望太宰和他之間發生那種故事。
他的太宰還是一個孩子,像背叛與被背叛之間複雜糾纏的關系,恨與被恨纏繞成蛇,最後咬碎了矛盾相處的故事……
這還是不要發生在太宰和他身上了。
太可怕了。
當下寫出來的文章系統評級之後D級。
其實剛開始寫作的人,文章投入系統後能夠被審核出一個等級已經是算好的了。
織田作之助從來沒有得過D。從他小時候開始上學,直到辍學,他的成績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