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膳回到氈房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謝玉妍想了想還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氈房洗漱睡覺。
午夜,帳外突然傳來騷動。
何醫工帶着口音的大嗓門穿透帳篷:“抓活的!這可是最後一條魚了!”
謝玉妍匆匆套上外衣疾步而出,鳳展甯和阿爾普也已經在氈房外,隻見何醫工倒提着一個灰衣人的腳踝,那人躺在地上無知無覺,臉上還沾着泥土和青草。
何醫工得意地晃了晃戰利品的腳脖子:“不知道哪來的小耗子,在這附近轉悠,被俺逮個正着。”
三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跟着何醫工去了大牢裡的審訊室。
大牢内火把被進門的氣流帶的搖曳了一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謝玉妍在這裡還見到了熟人,是一個有點尖嘴猴腮的黑瘦漢子。
穿越來的那天晚上,好像也是這個人審訊那兩個追兵,看來是因為特殊技能換了工作崗位,還挺适合他。
那個細作被冷水潑醒,發現此刻的處境之後,他眼珠暴突,立刻竟要咬舌自盡。
“想死?”何醫工立刻給他紮了一針,那人頓時渾身抽搐,“那也要看俺們答不答應。”
審訊一直持續到東方既白,細作的嗓子到後來沙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了。
謝玉妍一開始還坐在一旁聽着,後面就越來越困,腦袋一歪靠在了鳳展甯的肩頭,被他蓋上了一件披風。
阿爾普好笑的搖了搖頭,嘀咕道:“還是一副孩子樣。”
沒多久,随着審訊的進展,兩人的神情也愈發冷峻:“漠南王庭的暗樁和蕭氏合作了?”
阿爾普将羊皮卷展開,在上面一一登記着聯絡路線:“居然還有謝家參與?之前你們也被謝家刺客追殺,阿瑄他不是謝家小公子嗎?謝家的下人怎麼都叛變了?被當年的奸細掌握了?”
“約莫如此。”鳳展甯低頭看了一眼謝玉妍的睡顔,輕聲回道。
五日後,雙方會談再度開啟。
杜維展開羊皮地圖,指尖劃過蕭家盤踞的河谷:“蕭氏在飲馬川屯兵八萬,若你我合圍……”
“倒也不必硬碰硬。”話音未落,謝玉妍直接開口打斷,修長的手指在飲馬川位置畫了道弧線。
“蕭家七成糧草走水路。等到汛期來臨,若在落月峽築堤十日……”經過鳳展甯這幾年的教導,她如今也不是軍事小白了,說起這類的戰略也是頭頭是道。
帳内倏然寂靜。
鳳展甯面具下的唇角微揚,阿爾普手中核桃咔嗒裂開。
杜家衆人面面相觑,這般陰損又精妙的計策,竟出自這個文弱少年。
“此計甚妙!”杜維拍手笑贊了一聲,忽然話鋒一轉,“隻是不知鳳将軍可舍得讓小軍師親赴落月峽?”
鳳展甯淡淡地開口道:“阿瑄素來文弱,前陣子生了一場病尚未去根,就留她在後方曆練,我和軍師領兵前去。”
到了飯點又是一頓吃吃喝喝,這場談判持續到月上樹梢。杜維和好幾個杜家兄弟都已經站不穩了,對西州的美酒贊不絕口。
謝玉妍心裡偷偷暗笑,經她改良過配方的酒如今可是西州最暢銷的商品沒有之一。
剛走出大帳,她就看見杜家一位面若好女的少年正在逗鷹,他将肉條抛向空中,灰鷹卻徑自撲向謝玉妍肩頭。
“倒是認了主了。”明明滅滅的火光中,杜婉兒笑得相當漂亮。
謝玉妍仿佛沒有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敏捷地接住了要掉落的肉條,任由猛禽栖在肩頭,把肉條喂給了它。
之後她一邊用指尖撫過它鐵鈎般的喙,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也要看什麼樣的主人,鷹就該翺翔九天,去玩吧……”
她輕輕拍了拍灰鷹背上的羽毛,看着它尖嘯一聲沖入了雲霄。
三日後盟約簽訂,一場送别宴之後,杜家使團啟程離開,謝玉妍站在瞭望台上吹埙送别。
過了沒幾天,謝玉妍帶着阿庭去看試驗田,路上突然冒出二十幾名僞裝成西州士兵的刺客,全都拔刀圍住了她和阿庭,直接表露身份道:“抱歉,表公子,公子讓我們帶你回慶州,還請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