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無法四處照明,大雨也遮住了聲響,誰都沒有注意到十幾架雲梯正貼着西南城牆悄然豎起。
謝玉妍伏在三百步外的土丘後,她望着城頭檐下搖曳的火把,冷聲下令:“放牛!”
鮮紅的令旗劈開了黑夜,五百頭公牛尾巴上的火油突然亮起,這一大批猛獸在劇痛中全力沖向包鐵城門。
這麼多頭公牛撞上城門,謝玉妍仿佛聽見了城門慢慢裂開的聲音。城牆的裂縫也突然變大,雲梯頭的倒鈎順勢卡進牆縫。
城樓上響起守将猙獰的怒吼聲:“潑滾油!快潑——”
謝玉妍迅速舉旗劃了一道旗語。
一百多道黑影敏捷地躍上雲梯,為首的戰士迅速探上垛口,迎面潑來的熱油被他輕松閃躲。
這些戰士全是謝玉妍大緻按照特種兵訓練出來的好手,單兵作戰能力極強,武器也都是改革後的高爐做出來的最新款利器,攪得城頭霎時大亂。
好像過了很久又像是隻過了一會,大雨慢慢停住了。何醫工蹲在投石機旁,正往陶罐裡塞火藥三件套。
謝玉妍詫異地看了一眼,他轉頭沖她擠眼笑道:“你這方子不錯,可比爆竹好玩多了!”
突然,遠處騰起一道白色狼煙。
謝玉妍皺了皺眉,聽說這是蕭家鐵騎出動的信号,可她的騎兵此時還在路上。
她剛要吹響骨哨讓他們加速,卻見西南天際突然炸開一朵赤色焰火。
“是将軍的信号!将軍他們果然沒事!”阿善激動喜悅的吼聲震得她耳膜生疼,他開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軍師,該收網了!”
謝玉妍已經忘了如何思考,頓了三息才舉起令旗,猛地揮向護城河:“開閘!”
早已潛伏在暗渠的暗樁同時拉動鐵索。
閘門很快轟然崩塌,蓄積多日的河水猛地撞向城牆裂縫。
謝玉妍看着那道裂縫在洪水沖刷下愈發猙獰,西南城牆也終于發出垂死的聲響。
十丈高的城牆開始緩緩傾斜,露出内城箭樓上驚慌失措的弓弩手。而城門也終于被那些發狂的公牛們撞開,它們被蒙着眼,劇痛中隻知道往前橫沖直撞,沖散了城内已經集合的大軍。
五百頭牛實在太多,人擠不過去,城牆又倒得有點慢。
何醫工等得有點不耐煩,直接把一個陶罐投了過去,落地之後發出沖天的巨響。
當轟然倒塌的城牆映入視野時,謝玉妍忽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這不是史書上的任何一場戰役。
而是她親手點燃的戰火。
沒多久,硝煙漫過望城,阿善把謝字旗插上了西南角樓。
而這時候,烏壓壓的一大群西州騎兵也按時趕到,馬蹄聲如雷鳴般滾滾而來,踏着城牆的殘石直驅而入。
蕭家的主力騎兵被鳳展甯的十萬大軍絆住,各個方向的援軍也都安排好了後手,這場戰争已經徹底沒了懸念。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領兵作戰,好像完成的還不錯?就是那500頭牛多少讓人有點心疼,就在尾巴上放了點燃料,應該死不了吧?
城内反抗的動靜已經越來越小,謝玉妍摸出虎符慢慢摩挲,心裡猶豫要不要帶着騎兵去接應鳳展甯。
但是她又好像聽到遠處隐約傳來了鐵騎的馬蹄聲。
旁邊的何醫工一直動個不停,一會安排人做這做那,一會又在哼唱小調,詞句混着切菜聲模模糊糊的。
謝玉妍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遠遠眺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天色漸漸有了一點亮光,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地平線突然出現了一小隊輕騎。
謝玉妍老遠就看到了鳳字旗,為首将領氣質依然清冷如雪,他臉上猙獰的面具折射着冷光。
她怔怔地望着那人越走越近,心裡又酸又甜,想哭也想笑。
“這仗打得很漂亮。”鳳展甯翻身下馬溫聲開口,他染血的手指克制地撫過她臉上的淚珠,“你這身份一亮,以後怕是清淨不了。”
一旁傳來何醫工煞風景的聲音:“以後清不清靜先不急,姜湯先喝了再說以後,淋了大半夜的雨你們要作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