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老爺的水陸法會要連做七日。
今日是第一日,開壇過後,他們這些家眷便可以先行回去,待第七日送聖時再來就可以了。
辛禾原本打算在今日送走腹中孩子的,但周水生的突然出現,卻逼得她不得不暫且擱置這個計劃。
眼下當務之急,她得先穩住周水生,以免他去魏明燼面前胡說八道。
周水生要兩百兩。
魏家有萬貫家财不假,可魏大老爺對妾室們極為吝啬。自她入府後,衣裙钗環魏大老爺都沒怎麼給她添置,更别說給她銀子了。
可周水生不信。
周水生就一句話:“你要是給不起,我就去找魏公子要,想必魏公子很樂意給。”
辛禾恨周水生恨的牙癢癢。可偏偏魏明燼是她的七寸,周水生捏着這個威脅她,辛禾不得不妥協。
最後兩人約定,待第七日送聖時,辛禾将銀票帶來,周水生這才滿意離開。
可辛禾卻焦灼不已。短短七日,她要怎麼才能籌夠兩百兩?
還有魏明燼那邊。
原本他們二人已心照不宣約定好,她今日送走腹中孩子,回頭魏明燼放她離府,可現在她食言了。
雖說今日下山時,魏明燼待她仍關懷備至,但辛禾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人最擅做表面功夫。
今日之事,她得給魏明燼一個滿意的解釋,而周水生那邊也耽擱不得。
辛禾隻覺前有狼後有虎,她被困在中間進退兩難。
馬車行至魏家府門口時,已是日暮時分了。
三位留府的姨娘下馬車後就徑自回了北面的清梧院。
衣食起居上魏明燼從沒虧待過她們,但平日若沒有魏明燼首肯,她們隻能待在清梧院中頤養天年。
芳絮故意落在後面,待前面兩位姨娘走遠了之後,她才看向侍女:“如何?”
“婢子去佛塔那邊的碑園前看過了,地上除了一個女子的腳印外,還有一個男子的。”今晨落了一場雨,佛塔碑園地處偏僻,今日除了辛禾和周水生進去之外,尚未有其他人進去過。
說着,婢子将一塊汗巾遞給芳絮:“婢子将那男子的腳印拓了下來。”
芳絮無比笃定辛禾懷的是野種。
魏大老爺為了避免妾室們不甘寂寞,或者生出其他李代桃僵的心思,對妾室們看的極嚴。
平日既不許她們出府,也不許她們出垂花門。她們這些妾室自從進了魏家,除了管家明叔外,就隻能見到魏老大爺一個男子。
所以芳絮笃定,辛禾在進府前就已與人珠胎暗結了。
可她使人去十裡村打聽,卻毫無收獲。恰好這時魏明燼要為魏大老爺辦水陸道場,芳絮聽說辛禾也會去,她便猜辛禾可能會趁此和情郎見面。
到慈雲寺後,她便暗中盯着辛禾。
辛禾與瓊華出門後,她便悄悄尾随。因途中被擡木料的和尚們擋了一下路,就将辛禾跟丢了。
等她再找到辛禾時,就見辛禾是從佛塔碑園的方向過來的。
“姨娘,我們可要将這事告訴公子?”芳絮的婢女問。
“再等等。”
眼下隻有一個腳印證明不了什麼,捉賊拿贓捉奸成雙,得捉住他們兩人幽會才行。
“你繼續盯着辛禾。”芳絮吩咐。
她的婢女稱是。
而此時辛禾正在魏明燼院中,解釋她今日沒能成事的原因。
辛禾将一切全推在了瓊華身上。
“瓊華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我,我實在難以行事,但好在我今日已摸透了慈雲寺的地形,待七日送聖時,我定然能成事。”說完,辛禾忐忑不安的看向魏明燼。
魏明燼坐在她面前烹茶。
他一襲素衣如雪,修長如玉的手執着茶盞,氤氲的水霧籠住他神清骨秀的面容。
他對辛禾的解釋不置可否,隻斂袖将茶盞放在辛禾面前,溫和含笑:“我上次已經說過了,姨娘那日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說過。”
辛禾咬了咬唇角。
魏明燼總是這樣,看似溫和可親,實則冷漠疏離,行事更是滴水不露,讓人抓不到把柄。
辛禾十分厭惡他這副虛僞的模樣,但卻不得不與他虛以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