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寂寂,月影窈窈。
周水生從斜坡一路滾下去,整個人已近昏死過去。
他正昏昏沉沉時,隐隐覺得有人在拍他的臉。他強撐着睜開眼,就見面前蹲着一個提燈的黑衣男子。
他并不認識這個黑衣男子,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向對方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他眼下腿動不了,腰腹上還有個血窟窿,此刻正在涓涓冒着血。
山中夜裡透骨奇寒,若無人救他,他會死在這裡的。
黑衣男子并不答話,而是起身退至一旁。
一道霜白的人影從黑衣男子身後顯現出來。
周水生的目光從那人霜白的袍角上移,最後落在那張面若谪仙的臉上。
兩日前,他剛在魏家見過他,他還語氣溫和的同他說了話。
“魏公子!”周水生如見天神降臨,頓時變得激動起來,“魏公子,您救救我。”
魏明燼提着衣袍蹲下來,面色關切:“你受傷了?誰傷的你?”
“是辛禾那個賤人!”
魏明燼神色詫然:“辛姨娘!你與她不是同村嗎?她為何要傷你?”
“因為我知道那個賤人的秘密,那個賤人想要殺我滅口。”周水生疼的直喘粗氣,“魏公子,那個賤人懷的根本不是魏老爺的遺腹子,她懷的是野種!您救救我,回頭我就把這事傳揚出去,到時候魏大老爺留下來的家産,就全是您一個人的了。”
魏明燼垂眸,一副不信的模樣:“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那個賤人在進魏家做妾前,曾在醉月樓待過。她腹中那個野種,就是在醉月樓懷上的。”
周水生此刻被恨意蒙蔽了雙眼,所以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在說到辛禾的孩子是在醉月樓懷上時,面前之人的眸色一瞬變得幽深起來。
但轉瞬,魏明燼又恢複成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君子。
“此事容後再說,你先将手掌移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周水生并未多想,他依言照做。
下一瞬,匕首刺進皮肉的噗嗤聲,在寂靜的夜裡突兀響起。
周水生蓦的睜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恍若谪仙的魏明燼:“為,為什麼……”
魏明燼垂眸不答,隻慢條斯理的扭動着匕首。
周水生的身體不斷抽搐,越來越多的血從他的腰腹裡流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的僧袍。
沒一會兒,周水生就雙目撐圓不動了。
池硯伸手在他頸側探了探,回魏明燼:“公子,他死了。”
魏明燼這才抽出匕首,将匕首上的血在僧袍上擦幹淨,然後起身離開。
池硯試探問:“公子,那這人……”
“不必管。”
池硯應了聲,當即提燈去追魏明燼。
而此時的辛禾正蹲在寺中的水渠旁。
冬夜池水寒冷刺骨,但辛禾卻仿若不覺,隻不住的用水洗着雙手及袖口濺上的血漬。
血漬很快就被水流沖走了,手也被洗的幹幹淨淨。但辛禾卻總覺得,那股黏膩溫熱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她不住的搓手,一直搓到手凍的幾乎失去知覺了才停下來。
她殺人了!
她殺人了!
心中的驚惶無措排山倒海般齊湧而來,幾欲将辛禾淹沒。
萬籁俱寂的夜裡,突然傳來僧人辯論佛法的聲音。辛禾如夢初醒,立刻提裙踉跄着躲到一株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