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少誣陷你奶奶——”

因為阿爾茨海默病，奶奶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陳彌歎口氣。

距離下月初還有十多天時間，家裡僅剩一斤雞蛋兩袋米三包挂面。

手裡這些錢，隻能勉勉強強度過幾天。

“奶奶，咱們現在吃飯都困難，你就别買了。”陳彌當即拒絕。

老太太話中帶上幾分哀求：“奶奶求你了，好孫子呐，奶奶就求你這一回！中了金盆洗手，不中奶奶就聽你的，咱們到此打住……”

陳彌有些心軟了。

“刮刮樂多少錢？”

“十塊，你就買一張十塊的就行。”

陳彌咬咬牙，爽快妥協：“那成，最後一次。以後求你好孫子也沒用了。”

挂掉電話，老太太歡喜的笑聲還在耳邊。

陳彌歎口氣，把手機裝回校服口袋，奔向路邊的福利彩票店。

走出不遠，狀态欄上彈出提示。

初凝發來消息：[同桌，生物老師上課推薦的是不是這套試卷？[圖片]]

确認後，陳彌打字回複：[是]

四周安靜無比，腳步過處帶起陣風，不覺中驚動一隻熟睡已久的貓。

[初凝：順便多買了一本，周一帶給你。]

陳彌剛道完謝，并問她多少錢，消息很快發過去，他轉眼就想起自己僅剩三十塊的餘額。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了所有可以借錢的人選。

而初凝學着他的口氣回複：[送你的，不用給錢，謝謝你的月餅。]

陳彌打開馮張的對話框，已經打算借錢了。他打字回複：[那不成，你的錢也是錢。]

[别這麼見外，誰讓你是我同桌。而且說真的，我是真的買多了。]

與此同時，陳彌推開福利彩票店門，一陣熱氣迎面撲來，暖得讓人渾身發毛。

按照老太太的交代，陳彌挑了一張三塊的刮刮樂。

從小倒黴慣了，他也沒抱有什麼中獎的期待。

老闆提醒刮刮樂現買現刮現兌，陳彌點頭應下，拒絕了熱心圍觀的老大爺遞鑰匙的好意。

“你用這鑰匙刮呗，好刮，我老用這個。”

“謝謝您，我也有鑰匙。”陳彌說着，去摸校服口袋。

但鑰匙還沒摸到，他的手先碰上一絲冰涼。

什麼東西？

他皺眉想着，把那物件兒掏出來。

熱心老大爺看得着急，提醒：“哎，這金镯子可不興拿來刮彩票啊——”

幾秒鐘思考，陳彌才記起是初凝的。

他忙笑着解釋：“您放心，我不用這個。”他怎麼敢用——一個镯子幾千幾萬塊，他怎麼賠得起。

終于翻出鑰匙，陳彌把兩張卡刮完，對照中獎号碼。

剛對完一張，熱心老大爺拍拍大腿站起來，聲音洪亮：“哎喲，真不容易，我蹲這兒一整天了，可算碰見個中獎的了——”

-

初凝正在回家的路上。

晚間降溫，冷風灌進頸間，令人渾身戰栗。

她打了個噴嚏，心道千萬别感冒。

正準備過馬路掃輛共享單車，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響起。

陳彌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是條微信通話申請。

随着一聲振動，通話接通。

初凝“喂”一聲。

話筒另一端喧嚷吵鬧，像經過什麼喜事，周圍贊歎喝彩不斷。

陳彌冷靜地緻謝，在衆人欽羨的目光下推門出去。

室外溫度低，他深吸一口氣，望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手機屏幕，通話時長在逐秒增加。

陳彌在打烊的店鋪樓梯前坐定，深呼一口氣。他左手握着張刮刮樂，就着微弱的路燈，依稀能辨認出刮獎區域的“現金2000元”。

他尚未回過神來，直到再次拉開書包拉鍊，手心再次觸到那個“沉甸甸”的信封，他才清醒不少。

良久沉默。

呼嘯而過的冷風中，初凝握着手機停頓半晌，這才疑惑問道：“陳彌？是本人嗎？”

沒有料想中的插科打诨，而是——

“初凝——”

陳彌猝不及防叫了她的名字，語氣中帶着笑，卻莫名認真。

初凝“啊”了一聲，在那頭聽着，不禁有些緊張：“怎麼了？”

陳彌說：“有件好事要告訴你，你猜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