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看,快逃,啊。”
宮野艾蓮娜不知道濑音已經在實驗室布置好了炸彈,準備摧毀與藥物相關的所有數據和痕迹。
她天真地以為一旦藥物成功,時弦濑音就不需要成為實驗體了。
但不被需要,就是被銷毀。
宮野艾蓮娜擦掉濑音臉上的血,“漂漂亮亮地長大吧,一号。”
濑音一直以為艾蓮娜恨她,直到此刻才突然有所明悟。
那是濑音第一次被誇,因此也固執地認為紅色最适合她,她是火神浴火的鳳凰,或者浴血的戰鬥天使,她後來在漫畫和小說裡這麼看到過,經曆過苦難的女主角,總能迎來希望。
後來她在山巅看過花,去海底撈過月亮,真的去過很多地方,做過很多工作,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也開始理解宮野夫婦對她矛盾行為,是怎樣一種複雜的感情。
雖然那時候的時弦濑音也完全算不上自由,但她擁有了自己的名字,如宮野艾蓮娜所說,打扮得漂漂亮亮。
海綿一般學習能接觸的一切,快樂積極地與每一個人交流,去認真做飯,然後因為各種靈機一動炸廚房。
她會學着和别人正常相處,努力理解笑點、同理、期望和信任,然後主動或者被迫殺過很多人。
他們越想把按死在深淵裡,讓她活在垃圾堆和廢墟裡,她越想去看看星光。
“因為想要救一個人吧,所以後來選擇了警校,去了爆處組。”
松田陣平隻是回答濑音最開始的問題,所以說得輕描淡寫,他不會知道他拼死救過的人還活着,此刻正與他對話。
無論是實驗體一号,還是時弦濑音,對于那時候的松田陣平都是一樣的,換成二号三号,或者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改變他的決意。
但這的的确确,給了時弦濑音很多勇氣和信心。
濑音轉頭,望了他一眼,唇角慢慢揚起。
原來,星光也會照見她。
“我說了這麼多……”松田陣平走到她面前,緩緩俯身,“你呢?”
“嗯?”
“你又為什麼,會到如今這樣?”
好抽象的問題哦。
如今能勉強活成個人樣,時弦濑音覺得,松田陣平功不可沒。
雖然如果誠如松田所見,那時就算沒有松田陣平,時弦濑音也會活下來。
可正是因為遇到的是松田陣平——那樣一個賭上性命、奮不顧身地去救陌生人的人,她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類是多面的。
他是從懸崖邊垂下的一根繩索,繩子那頭是另一面的世界。
于是松田陣平成了濑音人性的錨點。
就像對松田陣平而言,在他因父親的經曆和人生重大選擇迷茫時,沒有遇到火場的女孩,他也會進入警校,成為優秀的警察。
但因為那個人是時弦濑音,她鮮血淋漓仍要往外爬的強烈求生欲,在他想着“警察應該是什麼樣”時,給了他真正想要去保護一個人的初心。
濑音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該怎麼回應這個問題。
于是她仰頭看着他,帶着一點無辜地笑了:“……大概是,我比較……善良?”
松田陣平:“還不想說嗎?”
“其實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說。”
嗯,不知道怎麼編。
松田輕輕蹲下,膝蓋抵着地面的青石闆,風衣随着動作微微撐開,在陽光中泛起柔和的光。
他擡起頭,逆光裡,那雙凫青色的眼睛靜靜看着她,藏着壓抑的鋒利與沉默的溫柔,像在某種艱難的情緒之間小心維持平衡。
“好。”他低聲說。
“嗯?!”
“等你知道了,再跟我說。”
沒想到松田陣平居然輕飄飄放過了她,濑音别開視線,轉移話題,“對了,風見裕也怎麼樣?”
松田陣平似笑非笑,“喲,你怎麼會知道他?”
濑音狠狠瞪他一眼,松田陣平讨饒,“好吧,活着活着……”
他表情沉郁了些,歎氣,“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好在暫時脫離危險了。”
濑音的手機響了,朗姆來興師問罪了。
不愧是搞情報的,消息就是靈通,她已經想到朗姆暴跳如雷的樣子了。
要死啊。
時弦濑音看了看松田,看了看手機,絲滑地拿出手機并挂斷。嗯?有電話嗎?
“這不得好好感謝我。”她順暢地接上話題,把諾亞方舟的成就戴自己頭上,開開心心翹尾巴。
“嗯嗯。行了,那最大的功臣小姐,天這麼冷,是不是應該上去了?”
“不要,暖和得很。去給我買便當吧,我好餓!”
“醫生說得禁食。”
“啊……不要啊!!”
佐藤美和子來看望的時候,就看到濑音和松田在就吃飯問題充分交流意見。
時弦濑音雖然聲音聽着虛弱,但小嘴叭叭就沒閑過,佐藤美和子站在門口很久,愣是沒插上嘴。
“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