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敲擊鍵盤,找到能看到外牆飾面的位置的攝像頭,一連調了好多天的,“故意放跑孩子,就能順勢退到——預設撤離點。這意味着……”
“他提前踩過點,對環境極熟。”諸伏景光接口,不着痕迹接手了分析的主導權,“而且,對我們的行為側寫模式,也熟悉得過分。”
松田陣平輕哼:“霓虹引入沒有幾年的FBI的BAU,所以要麼有警察底子,要麼有海外經曆。”
等等……濑音對此也有不錯的造詣。
諸伏景光:“還有,假定他的實際目标就是X光機,時弦小姐掩護他,那這裡,他的子彈幾乎是擦着時弦小姐的耳朵過去的,槍法非常好,而且極度冷靜。”
松田陣平道:“會不會是對濑音的警告或者震懾?那他在組織裡應該和……羽毛酒關系普通,但應該是認識的。”
性格強勢自負,但不濫殺,穿着應該以灰黑色和實用為主,可能戴手套和帽子,綠瞳。左撇子…卻習慣性左手插兜。
諸伏景光很快勾勒出襲擊者的形象,但沒有說出,很快回想起有過幾面之緣的人,目光驟沉。
松田敏銳捕捉到他氣息的變化:“想起來誰了嗎?”
諸伏景光面色平靜,無奈搖頭:“沒有頭緒呢。”
Rye。
“景光,你怎麼會覺得能瞞得過我。”松田陣平正經不了很久,惡狠狠兇景光,“都說了啊,有什麼問題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啊!”
“噗嗤。”諸伏景光抿唇笑了,明明過了那麼久,陣平還是警校時那樣,好像根本沒變化,讓他久違的回到那段時光。
“瞞不過你。所以,有件更要緊的事,非你不可。”
“說!”
“剛剛和她的交流,她告訴了我一個重要信息,你應該會很感興趣。”
松田陣平一走,濑音就蔫床上了,指揮他給她拿零食,諸伏景光好脾氣把面包拆好包裝遞給她,但她甚至懶得動手,就張了個嘴。
這就過分了啊。
不過諸伏景光倒也知道她的确是強弩之末,可在濑音徹底昏睡前,他們還是達成了一個交易。
“說說說!”
諸伏景光壓低聲音:“有一枚髒彈,可能會被運進霓虹。
空氣一瞬凝固。
松田臉色驟變,脫口而出:“開什麼國際玩笑?”
“真假不确定,時弦小姐沒多講,她說完就睡了。”諸伏景光無奈。
松田陣平皺皺眉,“這麼大事,應該是公安的職責範圍,我們警視廳什麼都做不了吧?”
他說着對上諸伏景光的眼神,悚然一驚,“不會吧……”
“嗯。”
“……如果警察廳默認,那的确警視廳至少可以制衡些,至少不會放任事情鬧大。”說着松田陣平又道,“不對吧,對公安來說,讓髒彈流入根本百害無利。”
所謂“髒彈”,其實隻是把普通□□和放射性材料糅在一起。它的本質還是一顆炸彈,隻不過爆炸之後,放射性粉塵随空氣擴散,所以制造恐慌。
但霓虹并不缺核電站和原子能研究所,放射性材料要多少有多少,雖然都在嚴格監管中。
“蘇聯解體後出現大量核掮客,所以,如果他們想運進的,不是髒彈呢?”
松田陣平瞳孔緊縮,“……不可能?!”
“誰知道呢。”
“可他們有什麼動機?這種事一曝光,國家立刻社死,經濟外交全崩,民衆分分鐘暴動!”松田語速飛快,“我們民衆對核災已經PTSD了,真出事,全體官僚一起下台!”
更何況,由犯罪組織來運髒彈或者高豐度濃縮鈾,且不說公安怎麼獲得這一情報——他們就不怕組織拿來反咬一口嘛?!
“我也覺得像謊話。”諸伏景光坦然,“但就算是假消息,這種謠言都要查。”
“誰知道呢,反正轉移他的注意力,就行了吧。”病房裡,面對他同樣的問題,濑音很流氓地聳肩,“你可以選擇不上報,畢竟查到這些消息的你大概率會被滅口。”
諸伏景光隐隐感受到更大的一張網,遮天蔽日籠罩在整個國家上空,不過更大的可能是,這是羽毛酒的謊言……
它最好是謊言。
松田忽然問:“你現在在哪邊?警視廳公安,還是……”
“zero進了警察廳公安,我在警視廳。”
“你想讓我去哪?”
“警察廳。”
“哈?!”松田差點被自己嗆到,“你怎麼會覺得我想去就能去?!”
“你會被問一個問題。”景光無視他的震驚,目光沉靜卻帶着千鈞之力,“‘對于公安在維護國家安全過程中的違法行為,你怎麼看?’”
諸伏景光不認為“法外之法”本身是正義或正确的。
然而,在執行艱巨任務、面對極端複雜的客觀現實時,為了達成守護國家安全這一至關重要的目标,某些逾越常規法律界限的行為,可能是不得不接受的“權宜之計”。
在綠岸莊園,目睹田中健人的罪惡、濑音協助櫻庭晃司的私刑,以及法律對此類人物的蒼白無力後,諸伏景光有意識到,羽毛酒在引導他認同以暴制暴的“正義”。
諸伏景光确實在那瞬間感到了迷茫,法律的無力感是真實的。
但當她喊他“蘇格蘭”時,諸伏景光重新找到力量。
霓虹曾為了平衡錯綜的地下勢力,合法化黑|道。
這個當初看似“必要”的錯誤選擇,卻在所謂的“和平法制”時代,演變成了難以根除的掣肘與毒瘤,甚至成為今日官商勾結體系的重要土壤。
他投身黑暗,正是為了從根本上斬斷這腐朽的鍊條,而非成為它的一部分,或用新的錯誤去粉飾舊的錯誤。
他是這麼想的,因此那時也是這麼答的。
諸伏景光凝視松田陣平許久,那雙總是清澈堅定的藍眸裡翻湧着複雜的暗流。
“松田陣平。”他鄭重稱呼。
“你要說,國家利益高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