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幾趟車,回到上海火車站已經深夜了。
雪桐真心覺得巫蘋夠朋友,這個時間還來車站接她。
巫蘋看到小衣挨着雪桐就不舒坦,一把拉着好友的手往前走。
“兩個月不見,你怎麼又黑又瘦?”
“這不是為了巫大人的偉大事業奮鬥嘛。”雪桐關心小衣一個人拖這麼多行李想去幫她。
“行了,累不着她。”巫蘋表示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好嗎,瘦成猴了。
小衣很識趣地推着行李走到自動滑道上,留給她們談話的空間。
“我說,你再留着她小心精華殆盡。”巫蘋看着小衣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十分不爽。
“啊?”雪桐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撲哧笑道,“又不是妖怪。總編不要偏見。”
“有一種妖精專以愛情為食,她們有魅惑的外表,在茫茫人海,她們用這魅惑吸附愛情并以此為食。我看她就是個小妖精。。。”巫蘋想起正在看的一本書打算介紹給雪桐。
“不會吧?”雪桐擦汗。以現實存在主義為座右銘的巫總編怎麼也看這類鬼怪故事了。對愛情看不到希望的人都要在怪力亂神的小說裡尋找信仰嗎?
到公寓巫蘋交代雪桐不要夜夜貪歡注意身子。
“唉,看來我潔身自好的品質在巫總編的眼中已經分崩離析了。”
“可不是?”巫蘋捏了捏她消瘦的身子。
“我怕了你,總編大人!”雪桐笑着送她到樓下。巫蘋說你悠着點兒吧。
第二天一早雪桐就接到白欽的電話問她有沒有小衣的消息。白欽說那孩子好幾天沒影沒信的,手機也關機了。
“她在我這裡。”雪桐聽出白欽的急切。
“那就好。”白欽看看手表不到八點鐘,這個時候小衣在她那裡?
“是這樣,有個戲我覺得小衣可以演。”白欽不想引起雪桐反感,解釋打她電話的原因。
“我叫她去你那邊吧。”雪桐依舊淡淡地。
“你,回來了?”白欽似乎聽出雪桐離她很近。
“嗯。”雪桐不想多說一個字。
白欽握住電話的手有點顫抖,“桐桐。。。我想。。。”
“我去上班了。”雪桐挂斷電話。她不想被這種情緒幹擾她塵封已久的世界。
小衣睜開眼睛看着她走進洗漱間。她不敢相信眼前冷冰冰的女人就是她熟悉的記者大人。
她對每一個人都那麼謙和可親,為什麼對她的母親這樣冷漠無情?
小衣來到小劇場的時候,白欽正在指導學生們表演。
“我們這出《牆頭馬上》起用了現代服裝設計和舞蹈設計,注重視覺觀感的塑造。既然是再創造,整體色彩要突出精美,淡雅,寫意。當然了,雖然是現代的舞蹈設計,我們依然要秉承昆曲以往的身姿與舞步,突出中國傳統之美。”
另外幾個老師表達了建議,白欽一一答複。
當白欽看到小衣立刻就說:“瞧,我們的女旦來了。”
對白教授讓她擔綱主演小衣實在受寵若驚,連忙推辭她沒這個本事駕馭這個角色。白教授說,“已經定了,待會兒翟導會給你做個講解。”
無法拒絕。
小衣隻好硬着頭皮上。
白欽看着台上走昆步的小衣。她想到了吳道子畫中走出來的璧人。
水袖翻飛間的款款傾訴,眉來眼去的脈脈含情,一颦一笑,顧盼生姿。有一個瞬間,台上的小衣一甩水袖,對着乳娘猛地一跪,擲地有聲地唱出了這樣兩句:“女孩兒本是堂上寄居客,譬如嫁至他鄉外!”那番決絕果斷與不計後果的勇敢,真令白欽不知今夕何夕,仿佛看到了30年前的自己。。。
翟導忍不住說,“白教授真是慧眼識珠啊,這個孩子了不起。”
台上年輕的女孩穿着戲服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白欽歎息着,台上的女孩和當年的自己竟如此驚人般相似。
排練結束後白欽再次請小衣去家裡吃飯。
小衣想和雪桐一起吃晚飯便推辭說:“不好意思了白教授,我還有事呢。”
白欽看出她的為難,便笑笑說:“約了雪桐。”不是問句,自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小衣擦着頭上的汗水也不否認。遲早要公開的事被你看穿就看穿吧。
白欽眉頭微皺,這個孩子倒是坦蕩啊。
“哦,有機會叫桐桐一起來家吃飯吧。”
她覺得想改善她和雪桐的母女關系是不是可以通過眼前這個女孩子?
小衣呆了一呆,難道白教授覺得我和雪桐真是普通的師生關系麼
,還是白教授的觀念前衛到包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