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你有沒有覺得有一個問題?”
“什麼?”
“每次總是你趕我?很想擺脫我麼。”小衣有些惱意。
“胡思亂想。演出沒結束,不能三心二意啊。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想成功就得全身心投入才行。再說熬夜傷身,對皮膚不好。”雪桐容忍她的壞脾氣。
“你不是也沒睡。”小衣哼了聲,又神秘兮兮地笑着,“今晚我去你的教授媽媽家吃飯了。她邀請我去看音樂會哦。”
雪桐并沒有思考這件事有什麼深意。
“哦,很融洽嘛。”
“不好麼,反正我們總需要你媽的認可。”小衣挑起記者大人的底線。那意思就是我絕不願意偷偷摸摸地跟你在一起。
雪桐:“唉,好吧。”這孩子真是絕品,完全不拿倫理當回事,她挑戰的不是白欽的底線,是社會的道德标準。這樣剛烈率直,愛憎分明,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在藝術上往往能達到一個頂峰,卻也無法在魚龍混雜的社會立足。
“你埋怨我。”小衣嘟着嘴。
雪桐搖了搖頭,“我是佩服你,膽兒真大。你存心不良,就不擔心白教授開除你?”
小衣撲哧一笑:“誰存心不良了?哼,白教授對我可好了。”
“瞧你美得。還不睡?”雪桐打了個哈欠。
“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給個準信。”小衣問。
“還有幾天,應該快了。”雪桐可不敢給她打包票,萬一沒法實現又得千般萬般地賠不是。
“就知道糊弄我。”小衣不悅。
“乖。”雪桐困乏之極,哈欠連天,“跑了一天累死了,明天我打給你。行麼。”
她這次沒挂電話,聽到手裡傳來兩聲喂喂就睡着了。
小衣聽見輕微的鼾聲。白教授的含糊其辭讓她感到不安,雪桐住院期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她得不到真相,隻能在聽到雪桐的聲音之後有些心安。
第二天一早,手機像上了發條的鐘,鬧個不停。
“媽呀,才幾點啊,巫大人還讓不讓人活了。”雪桐瞥了眼号碼按下接聽。
“喲,周大記者夜裡偷牛了吧,不早了好不好?”巫蘋敲打着桌子。
“說吧,啥命令?”雪桐撓了下亂蓬蓬的頭發。
“我聽說周大記者經常性地丢下我們的台胞單溜,有沒有?”
“當地熱情啊,接待台胞就跟供奉财神爺一樣,一條龍全方位的服務。我插不上腳還不閃人?誰打的小報告呢,敢情這個差事還有監工。”雪桐在想巫蘋會過問這事兒就不簡單。
“我不跟你耍貧。我們是媒體人,也要為文化事業做點貢獻吧。再說了,拯救地方戲曲不是你的宏偉志向嘛。台胞是沖着你的專欄來考察的。既然他們有意合作,當地又積極配合,牽個線搭個橋對你來說不難吧。”巫蘋的敲打顯露着對她的工作懈怠十分不滿。
“說得好聽。不就是要人家來撒錢?”雪桐冷哼。
“撒什麼錢,那就投資。”巫蘋糾正她的意識形态,“沒有投資怎麼搞文化振興。你怎麼回事,台胞願意投資建一所戲曲學校,你就幫着弄一弄不就成了?”
“我又不是曲藝界大腕,也不是政府幹部,能做什麼?”雪桐對這種合作并不看好。她去過很多地方見證了一項項浩大的合作項目,往往是虎頭蛇尾,當地圈了農民的地撈了一筆,投資方投了一期看事情不妙就不來了,留下一地雞毛。
“太謙虛了,就憑大記者的氣場也能hold住全場啊。再說你的專欄引起上層關注了,再做點實質性的成績,你就是拯救地方戲的大功臣。”不用看也能想得出此時的巫蘋兩眼冒光。
“别說那麼偉大了,巫大人不就是想讓我去當忽悠?”
雪桐一針見血,說得對方語塞。
“說的是人話嗎?”巫蘋真想掐死這個頑固分子,“在你眼裡我就這德行?”
好吧,我唯利是圖,您清高不染。但是,這個社會你了解吧?就你那死腦筋能混到今天不死以為是你命好?要不是我,給誰弄死都不知道。
“周大記者,看在你我前途的面子上,看在哪怕對振興戲曲事業有一丁點的幫助,希望你出點力。成不成?”巫蘋壓下滿肚子的腹诽,好言相勸。
雪桐知道巫蘋都是實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歎了口氣:“我試試看,可不一定能成。”
“讓你去就是對你有信心,别搞砸了。”巫蘋說是這樣說,還是不放心,“你可别亂跑,這兩天我就過去找你。”
“您親自來啊,真好。”雪桐聽她這麼說如釋重負。
“我來監工,工作還是你的。”巫蘋給她一個白眼,也不管她看不見。
周雪桐想笑,好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巫大人。
她真不願意當說客。明知項目草率還要遊說投資方砸錢,有悖她的職業操守。
她這邊思考人生,電話又響起。
桑先生詢問拜托的事情有沒有進展,他們回廈門之前希望得到答複。桑先生的條件是,隻要鸢時答應帶着媛媛跟他們回廈門,桑家提供一切,絕不幹涉鸢時的生活。優厚的條件很誘人,換作一般人是沒有理由拒絕的。但是鸢時的個性肯定不會接受。雪桐的建議是桑家的兒子沒有盡到撫養義務,應該由桑家提供物質幫助,讓媛媛到市區入學。至于鸢時是不會接受任何補償的。母女親情高于一切,絕不能割裂,更不是物質可以填補的。桑先生夫婦可以經常探望孫女,享受天倫之情。
桑先生夫婦先前得知周記者的資曆,十分佩服她的品格,希望她再勸勸鸢時,同時表示一定會給鸢時和媛媛最好的幫助。
雪桐說請二老放心,這兩天會有答複。雖然說的胸有成竹,她也沒譜。她并不确定鸢時會不會接受她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