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的杜玲還不知道自己被劉榮潑了一盆髒水,她将楊蘭蕙送到劉家附近便急匆匆的往腳店趕。
她手腳麻利,動作又快,叫剛從劉峰那得知劉榮所作所為的楊蘭蕙追都追不上。
那些個士兵大多在百姓家裡肆虐,街上少有人在,叫杜玲動作方便了許多。
她抓住時機,快速的跑回了腳店。
直到站在杜大娘的面前,不住的打量母親的神态情形,确認她沒出事後,那顆自打見到士兵們就急速跳動的好似要蹦出來的心才緩緩回落。
“外頭來了好多兵,娘你沒事吧?”
杜大娘笑着搖搖頭,面色鎮靜。
“娘沒事,就是東西叫軍爺們翻了一通,我一個老太婆身上又沒錢,軍爺們犯不着在娘這花心思,查看了一翻就走了。”
杜玲這才發覺屋裡亂糟糟的,被褥散了一地,被套上被刀劃了許多道,本就稀薄的棉花從口子裡裸露出來,染上髒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杜玲忍不住将自己埋進母親的懷裡,在溫暖氣息的包圍下,眼眶微熱。
杜大娘雖然沒經曆建朝那會的亂象,卻也是從小跟着杜玲外公在外頭闖蕩過的,見識閱曆都不算一般。
這會便像在慶鎮遇到匪徒的那晚一般,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女兒的頭。
“娘在呢,娘絕不會丢下玲兒一個人。”
母女倆溫存了一會兒,而前會去楊氏臘鋪沒抓着人的兵也來到了來福腳店門口。
夥計正收拾着被先前那夥兵打砸在地上的東西,一擡眼就見四個大兵押着一個男人往店裡走來,頓時吓得肝膽俱裂。
“各位軍爺,小店先前已經被搜查過了,可是還有什麼不妥?”
東家顫巍巍的遞上一個荷包。
這要是再打砸一回,他這店也就别想再開了。
打頭的兵一把将那荷包拍落在地,将身邊的站着的劉榮扯到面前,面色不善。
“你确定那女屠夫在這?”
劉榮鼻青臉腫,雙腿打擺。前會去楊氏臘鋪沒找着人,他已經叫沒什麼耐心的軍爺們狠狠收拾了一番,這會忙不疊的點頭。
“在這在這,她前幾日剛來的何鎮,身邊還跟着個老母,就住在這家腳店裡。”
那軍爺視線又落在因孝敬沒被收去,而趴伏在地面上的東家身上。
“他說的人,可住在你店裡?”
劉榮說的特征明顯,東家一下就把人和杜玲母女對上了,顫着聲音回答道:
“在的在的,那人名叫杜玲,前會剛見她回屋去找她母親去了。”
幾個兵相互對了視線,順着東家指引的方向往通鋪去。
隻見通鋪的房門緊閉着,内裡沒有半分動靜。
打頭的兵一腳将房門踹開,便見髒亂的角落裡,一個身形單薄的姑娘護着身後的年長婦人,滿臉戒備的盯着他們。
那些人往這邊走的時候,杜玲就察覺到了。
她将杜大娘護在身後,一手握刀,慢慢退到到角落裡去。
通鋪隻一個門進出,沒有别的窗子能逃。且她仔細分辨了一下,聽出外邊有四道輕重不一、步伐不定的腳步聲。
一個落單的土匪,她能對付;一對沒殺過人的流民,她也能對付。
但四個上過戰場,手裡又有刀的士兵,就不是她憑着手裡的殺豬刀能輕易對付的了。
杜玲有了決斷,對着母親簡單交代一番。
在杜大娘眼含擔憂的神情下,她将手裡拿着的刀藏到了懷裡。面上雖仍是一副戒備的模樣,但比起先前,現在面上的表情更像是姑娘家為了護住母親強裝出來的。
“你就是杜玲?臘鋪這幾日新招的女屠夫?”
踹開房門最先走進來的男人問道,語氣兇惡。
杜玲心下一怔,以為自己救下謝嘉運的事情敗露,被那人的仇家找上門了。但随後她就看到了被人拖着進門的劉榮,知道了為何自己會被這群兵盯上。
“小女正是杜玲,承蒙東家一片好心,在鋪子裡做些切刀的工作,不知各位軍爺這是?”
那士兵狐疑的視線在身材瘦弱單薄的杜玲身上轉了幾圈,又同劉榮确認了一遍面前這人确實就是那個女屠夫後,也不作解釋,冷聲道:
“帶走。”
語罷,四人中稍矮一些的那個便上前來一把鉗住了杜玲的雙手,将人狠狠往外一拉。
“軍爺!軍爺!我這是犯了什麼事了?”
杜玲裝模做樣的擠出眼淚來,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被帶走了。
她被帶着一路往外走,腳下雖然跌跌撞撞的好似馬上要摔倒了,但卻還是勉強撐住了自己。
若是平時抓着了一個女人,這些士兵們定要冒些花花腸子出來,但陳副将對着手底下的兵向來管教甚嚴,沒有任務的時候,随便他們怎麼玩都沒事,出了事陳副将會幫忙擔着。
但若是因為玩女人誤軍務,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幾層皮好扒的了。
杜玲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裡,但出了腳店後,就發現周邊不止她一個人被押着走,心下有了些底。
看來這些人并不是隻沖着自己來的,那便還有條生路。
又哭喊了幾句,身旁押着她的士兵不耐煩的喝罵了一聲就想打人,她立馬噤聲做出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樣。
就這麼走了莫約一刻半鐘。
一座眼熟的宅邸映入眼簾——縣令府。
杜玲被押着從小門進了縣令府,一路穿行,來到了昏暗陰冷的地牢。
地牢裡,除了原先就關押在内的囚犯外,還有許多同杜玲一樣剛被抓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