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謝嘉運躲開了視線,眼神低垂。“那杜姑娘出遠門也可以稍放心些了。”
她嗯了一聲,想着這人雖然身份尊貴,但确實算是表裡如一,不是那種落魄時同你交好,得勢了就瞧不起人的,便又說到:
“還要多謝公子昨日送來的銀錢,确實幫了大忙。”
昨日,那個叫謝正德的大高個拿了兩個沉甸甸的金元寶送到劉家,那人氣勢兇猛,面容冷峻,不像替主子來道謝的,倒像是來抓人的,叫楊蘭蕙吓了一大跳。
謝正德将裝着金元寶的布袋子往杜玲手裡一塞就走了,杜玲一頭霧水,但知道他是謝嘉運的人,便也沒攔。直到回房打開了袋子才知道這人是奉命來送謝禮的。
杜玲正發愁杜大娘接下來住哪呢,有了這筆錢便能在劉家附件置辦宅子,好叫杜大娘不必借宿在劉家或是長住在不安全的腳店裡。
她沒有把錢送回去,而是将金子留給了杜大娘,交由她自己處置。
杜大娘行事穩妥,又有楊蘭蕙的幫忙,且縣令也知道些杜玲的事迹對着劉家和杜家都客氣的很,杜玲不怕杜大娘會出什麼大事。
頭一次救人是為了還人情,所以杜玲不想收玉佩,但第二次救人确是實打實的,這金元寶,她收的心安理得。
隻不過蹭了人家的馬車,對方又主動搭話了,自己也得意思一下嘛。
“姑娘救了我好幾次,區區一點錢财不算什麼,比不得。隻不過眼下情形這般,難以拿出更好的東西給姑娘,等日後回了都城,我再另作報答。”
杜玲又推辭了兩句,實在不想拿這個恩情的事情來來回回的說了,便轉了話頭。
“說起來,有一句詩?我不太懂意思,能不能勞煩公子給我講講?”
得了謝嘉運的回應後,杜玲便将剛剛關成業提自己名字時說的那句詩重複了一遍。
謝嘉運輕聲道:“這句詩的大概意思是,用竹子做成的箫,聲音動聽可以引來鳳凰。”
杜玲懂了,這是在誇她呢。
從小杜父杜母就沒少誇她,學會走路、陪父親殺豬、幫忙做活等等,都會收獲兩人愛意滿滿的誇獎,不過自己确實很厲害就是了。
杜玲心裡想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竊玲珑以為管兮,集高台之鳳凰’,好詩!
面前的姑娘周身洋溢着快樂的味道,向來冷靜自持的神情也透出幾分喜悅來。
看來,确實很高興呀。
他想着,也忍不住彎了眼睛。
*
軍隊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杜玲按照關成業的吩咐往将軍營帳處去,謝嘉運跟在她後頭。
路過坐在地上的士兵們時,杜玲能感受到這些人暗含不善的眼神。
“就是這個?将軍準備收的徒弟?”
“一個姑娘家的,跟将軍能學些什麼?”
“她還能跟我們一起上戰場不成?”
帶着質疑和些許不滿的低語聲在營地裡圍繞着,一字不漏的傳進杜玲的耳朵裡。
她習慣了受到質疑,況且這麼厲害的大将軍居然會收自己做徒弟,她同樣很不敢相信。
杜玲沒有反駁,沉默的走在路上。
一個神情格外不滿的士兵突然加大了聲量:
“要我說,将軍還是該多考慮考慮,雖然謝公子同他感情十分要好,卻也不能這麼做人情吧。一個姑娘家的,到時候吃不了苦頭當不成徒弟咋辦?”
那士兵是關成業從一個被匪盜屠村的村子裡救下來的,對他非一般的尊敬和憧憬。
在他看來,收一個女人做徒弟,隻會叫将軍被那些小人議論、攻讦,弊大于利。
想報答的法子有很多,真不行叫謝公子把人收了做通房也行啊,也是這女人天大的造化了。
原本徑直往前走的身影停了下來,那士兵身邊的人拉拉他的衣袍,示意他别說了。
這人并不理會,眼睛直視着調轉方向朝自己走來的女人,繼續嚷嚷道:
“不會騎馬,又不能趕路,這一路坐馬車哪像是要當徒弟的樣子?”
杜玲在這人面前站定,下巴擡起,俯視道:
“不服?那比...”
“那你們便比試比試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關成業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士兵們紛紛低下頭,喊道:“将軍!”
關成業還是那和藹的笑面模樣,他對着那看着自己,滿眼濡慕的士兵說道:
“我記得你,汪慶是吧,要不要同她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