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才微微擦亮,鎮外紮營的将士們已經收拾妥當,準備整隊出發了。
杜玲跟在關成業後頭,像個小挂件一般在營地裡走來走去。
時間回到兩刻鐘前。
杜玲不是那種做了決定還拖拖拉拉拖泥帶水的人,昨夜該交代該告别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早上便隻同大家打了聲招呼,就帶着包袱來了鎮外。
關成業雖然身份不俗,卻沒有什麼國公派頭。杜玲到的時候他已穿戴整齊,同将士們在吃一樣的朝食。
他本來以為自己一時興起想收的徒弟沒影兒了,所以見到杜玲時神情高興中難掩驚訝。
“說好了?也不後悔?”關成業問道。
杜玲清脆的應了聲是。
“好!杜玲是吧?是哪個字?”關成業幾口将手裡的東西吃完,站起身來。
“玲珑的玲。”
關成業點點頭,引着杜玲跟自己往營地裡走,随口道:“‘竊玲珑以為管兮,集高台之鳳凰’,好名字。”
“劉平跟着你一道來的嗎?”
兩人一邊走着,一邊搭話,原本還因為從劉大哥那裡得知關将軍身份而有些緊張的杜玲也慢慢放松了下來。
“是,劉大哥給我指了方向後便回自己的隊裡了。”杜玲回道。
營地裡,将士們吃過朝食,正在整理自己的行囊。幾百号人聚在一起,卻并不喧鬧。
每個人都在低頭做事,少有交談。
杜玲看的目不轉睛。
她沒見過多少軍隊,也是頭一次進軍營,但關成業手底下的兵卻給她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那是一種強大、嚴肅的東西,讓杜玲一下就聯想到了精兵悍将這個詞。
将士們見到關成業便停下手中的動作,精神抖擻的喊到:
“見過将軍!”
雖然這些将士都訓練有素,但軍營裡出現一個女人,還跟在将軍身後,這一場景還是讓他們忍不住将視線偷偷投向杜玲。
雖然一部分士兵們知道杜玲昨天做的事情,但見過面貌還知道關成業要收徒的還是少數。
一個大膽些的兵忍不住開口:“将軍,這位姑娘是?”
關成業摸了把胡子,笑眯眯的,“她呀,她叫杜玲,是我徒弟。”收獲在場所有士兵的震驚和驚訝聲後,他又補充到:“别小看人家,昨天當着陳卓和老夫的面救下謝家公子的就是她。”
士兵們知道昨天有個姑娘改變了局勢,但一個女人,還因為這種事情成了将軍的徒弟...
帶着微妙含義的視線落在杜玲的身上。
她沒有開口,沉默的站在關成業身後,卻仍舊挺着腰背,正面示人。沒有躲閃這些男人的目光。
關成業帶着杜玲簡單的巡視了營地,時間慢慢來到了定好的啟程時間。
“老夫想着你應該不會騎馬,且這次回程是急行,将士們也要吃一番苦頭,便安排你搭子清的馬車一起走。”
杜玲猶豫了一下,還是将自己可以這句話咽了回去,應了聲是。
關成業是什麼人,吃過的鹽比杜玲吃過的糙米還多,一下子就看出面前這個頗有些氣性的小姑娘心裡的想法。
“别高興太早,子清要往都城去,走到興臨府就要跟我們分開了。從這出發往興臨府莫約十來天的路程,這幾天裡停下休息的時候你就随着劉平學騎馬,要是子清走了你還沒學會...”
已經年過半百卻仍舊精神抖索的鎮國公露出個些許玩味的笑來,說道:“那就得跟着大家一起走着去屏州了。”
“走吧,我帶你去子清那裡。”
*
營地裡吹響了号子,伴随着沉重的腳步聲,軍隊慢慢遠離了何鎮。
杜玲坐在馬車裡,跟謝嘉運兩人一人坐一邊,離得遠遠的。
這馬和車還是從縣令那裡拿來的,比不上謝家的氣派,卻十分寬敞舒适,至少對第一次坐馬車的杜玲來說,豪氣的很。
馬車的簾子敞着,四面漏風,杜玲能從簾子空隙處看到四周的士兵。
這是謝嘉運怕兩人孤男寡女的呆在裡面對杜玲的名聲不好,在杜玲上馬車之前就拉起來的。
杜玲坐在軟墊上,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團棉花裡。
她用眼角餘光看了眼坐在自己正對面的男人。
被救下來,又同侍衛碰了面,謝嘉運已經從灰頭土臉的落魄樣轉變為最開始見面時的貴氣逼人。
俊秀的臉、溫潤的氣質、貴氣的穿着。
至少自己是不會對着現在的謝嘉運灌藥或擦藥了,杜玲想着。
本來以為自己就得這麼坐牢一樣坐到大家停下歇息,卻沒想到面前的貴公子先開口搭話了。
“聽說嬸娘認了個幹女兒?”
杜玲看了一眼謝嘉運,同他的視線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