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年前在北疆打了敗仗,把地賠了一片出去的消息傳到屏州後,這些将士們都在私底下叫罵。将軍的軍令一出,哪怕并沒有提及梁王的事情,但奉江邊就是通州,将士們誰都不是傻子,各個摩拳擦掌激動得很,營裡的氣勢也十分高漲。
但眼下溫朝看到的軍營,卻是一片沉寂,就連守在門口的幾個士兵,臉上都難掩不滿。
“...這麼近...益州軍...”
騎馬經過幾個去上值的士兵身邊,溫朝隐約聽到了幾個字眼。他心下一沉,下了馬往主帥營帳走去。
“百戶好!”
營帳前當值的士兵們看到了溫朝,大聲問好。
溫朝應了一聲,問到:“将軍可在裡頭?”
“将軍正同幾位大人在裡頭議事,百戶還得等一會。”其中一個士兵說到。
他點點頭,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着。
營帳内,關成業坐在上座,桌前是明黃色的聖旨,底下是屏州軍裡的另外幾位大将。
幾位将軍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關成業沉着臉,掃了一圈底下人的神情。
“行了,不就是換了人打嗎,各個苦着臉作甚,又不是叫益州的來打咱們。”
坐在左邊的指揮使童元良嚷嚷道:“這是換人的事嗎?這不明擺着對咱們有意見?益州過去少說花個十來天,有這功夫咱們都能把那賊子的腦袋摘下來!”
“調到屏州我沒意見,都是大周的地盤,守哪不是守?這人都在江邊等着了,調益州軍的軍令都還沒到呢,催咱們回的軍令倒是到的挺快。”
童元良越說越生氣,最後狠狠一拳砸在扶手上。
“咱們是臣,是軍,要做的就是聽聖上的旨,做聖上的刀,哪來這麼多屁話。”關成業語氣平淡,沖着底下擺擺手,“行了,回去後把小兔崽子們的皮緊一緊,别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對了。”他話題一轉,提起了杜玲的事情,“我這一趟帶了個徒弟回來,過幾日你們都來喝酒。”
怕手底下這幾個大老粗到時候見面鬧出什麼岔子,他提前說清楚了杜玲的特别之處。
“是個小姑娘。”
原本還憤憤不滿的幾人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各個瞪大了眼睛。
“啥?姑娘?!”
第一個開口的還是咋咋呼呼的童元良。
“怎麼收了個姑娘做徒弟?她是什麼武學世家出身?沒聽說過那犄角旮旯的有什麼名門啊。”
童元良身旁的守備翻了個白眼:“能給将軍收下,自然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童元良撓撓頭,嘟囔一句:“這我能不知道?不過一個姑娘家,這不是沒法進軍營了嘛。”
其他幾人沒說話,但心裡都是一樣的想法。
将軍從沒收過徒弟,這好不容易收了一個,卻是個沒法繼承衣缽的。
關成業瞥了幾人一眼,語氣平淡自然,好像在談論等會去吃什麼一樣。
“怎麼沒法進軍營?大周律哪一條寫了女人不得從軍?”
不等這幾人多說什麼,他擺擺手,把人趕了出去。
“行了,都擠在這裡做什麼,回自己營裡去。”
“是!”
童元良幾人出了營帳,跟守在外頭的溫朝對上了視線。
“诶!”童元良眼睛一亮,“溫朝你小子跟着将軍一起去的對吧,快跟我說說那女徒弟的事兒!”
溫朝在上官面前也一副别人欠了他錢的冷臉,隻一句“将軍确實慧眼識人”後便往裡頭去了,徒留童元良抓耳撓腮停在原地。
“這女徒弟我得送些啥啊?衣裳首飾?刀槍棍棒?...”
*
拜師宴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八,從杜玲抵達屏州那一日開始算起,中間隔了二十一日。
這二十一日裡,杜玲先是練習溫朝教自己的武藝,後來加了一樣跟雁荷學認字。
然後等到她身上的傷口都結痂,不會再輕易崩裂後,關成業便開始親自教她武藝。
一向和藹的鎮國公教起徒弟來可就不親和了,杜玲每天都是癱在武場裡歇個把時辰才能拖着疼痛又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房裡。
回到房裡也不能休息,還得擡着顫抖的手握毛筆寫大字,日子充實的不得了。
練武練的狠,肚子餓得快吃的也多,将軍府裡的夥食雖然在林管事口中十分尋常,比不得一般勳貴人家,卻也叫杜玲單薄的身子變得稍微結實了一點。
甚至杜玲覺得自己又長高了一些。
溫朝回了軍營後便沒再見到了。她也不出門,每天不是跟着關成業練武便是自己練武,要麼就是跟着雁荷學認字,日子流水一般的劃走,拜師宴這一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