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對方甩着空蕩蕩的左袖,滿臉的血污,帶着百來個同樣形容狼狽的士兵們正躲在草叢裡。
聽見哒哒馬蹄聲接近時,對方的臉上都已然露出了絕望的神情,直到發現是自己人,才激動的直起身子。
“溫朝?你怎麼帶人過來了?我派出去的人這麼快就把消息送到了?”
林副官說着,然後在溫朝逐漸黑沉下來的臉色中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們不是得了我們大敗的消息前來支援,而是打着進攻豐川的想法來的?”
姜還是老的辣,哪怕已經幾天沒合眼,林副官也馬上猜到了溫朝帶隊前來的意圖。見溫朝沒有反駁,他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
“那守将裝模做樣是把好手,把我都瞞了過去。”
“說起來也是我自己過于自大,真以為自己有多能耐,結果葬送了這麼多的弟兄...”
他一邊說着,一邊垂下頭來,杜玲卻看到了對方髒污的臉上緩緩滑落的兩道淚痕。
“我帶着剩下的弟兄們一路撤退,還派了騎術最好的一個士兵将消息往池定送,那守将心思缜密,定會抓住這時機派兵支援池定,指揮使若是沒有防備,必要吃虧!”
溫朝的心已經徹底沉了下來,他來不及想豐川一戰死了多少弟兄,隻急忙追問到:“豐川大敗,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辰時。”
辰時。
杜玲心下默默算着。
現在是次日申時。
她們從池定一路急行趕來花了三日功夫,對面走的再快也不會現在就到池定。
那就是說,她們全力追趕下,說不定能趕上豐川的隊伍!
她雙眼一亮,像是有火苗在這雙黑色眼睛裡燃起。
杜玲一轉頭,就和溫朝對上了視線。
隻一個照面,兩人就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那就是——
追!
.
“那老頭子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他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這麼輕松的就占了上風,說不準還妄想着能靠那麼點人馬拿下咱們呢。”
披着軟甲,帶着頭盔的年輕人騎着馬上,神情輕蔑的同身側的副将談笑到。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不早些回老家去養老,非要在軍營裡逞能。”
副将也附和道:“就是,這回碰上了夏少爺,白丢了一條手臂!”
夏譽嗤笑一聲,将話題又轉回池定上。
“聽林同光說,那屏州軍裡有個小兵能同他過上兩招?”
“是有這麼一回事,穿着普通的士兵服,武藝卻很是不錯。”
“我看林同光也是老了,說不準人家就是個毛頭兵,他自己拿不動錘了,便編些有的沒的出來。”
夏譽嘲諷道。
這話他敢說,副将卻不敢接。
這大少爺仗着自己同鎮武帝有着八服開外的關系,在豐川耍威風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不起敵軍就算了,林将軍可是能随便議論的?
他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隻縮縮脖子,沒有接話。
沒人附和自己了,夏譽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冷哼一聲道:“等我助吳大人拿下那個姓童的,什麼林同光王同光,都别想在我面前耍啊!”
話沒說完,胯.下的馬突然向前摔去,将夏譽整個人帶倒在地。
好在他躲閃的快,不然那馬就要壓到他腿上。八百來斤的戰馬若是壓下來,那他可就成廢人了。
喝罵聲還沒來得及出口,刷刷刷的箭雨從四周的密林中射.出,擊中了身後毫無防備的士兵們。
痛呼聲和叫喊聲亂成一片。
“敵敵敵...敵襲!”
副将大喊了一聲:“列陣迎敵!”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士兵們連忙擺出陣仗來,但已為時已晚。
跑了一路,連馬兒都累的口吐白沫的溫朝一行人,帶着滿腔的怒火,從蹲守了個把時辰的密林中沖了出來。
杜玲一馬當先,揮着大刀沖了上來,一刀将站在最前面的兩個士兵斬首。
頭顱帶着瞪大的雙眼咕噜噜的滾落下來,鮮血沖天而起。
被這一手驚到的豐川軍們原本就不穩的陣勢越發混亂。
溫朝抓住這一纰漏,騎着馬沖進了敵人包圍中,将對方還沒成型的戰陣徹底擊碎。
夏譽驚叫一聲:“你們是什麼人?!”
他連忙爬起來,将劍橫在自己身前。
杜玲在邊上蹲着的時候就不耐煩這小白臉一路的唧唧歪歪了,見這人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态,便舉着手裡的刀幾步上前。
“姑奶奶我就是那個和林同光過了好幾招的小兵,還請少爺賜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