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顧鶴庭沒有讓開,手掌在她面前攤開,“把東西還給我。”
“什麼?”
“我的畫啊,你自說自話拿了去,問過我了嗎?”
冷玉修穩了穩氣息,“我現在回去拿。”
繞過他身邊,冷玉修隻想盡快離開,卻被顧鶴庭一把控住手腕,“玉修,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冷玉修珉着唇,不說話,也沒有離開,好一會才低低說:“沒有。”
顧鶴庭捏緊她的手腕,不放她走,“你知道嗎?剛回國那會,在顧府看見你,我很生氣,可後來我發現自己沒辦法讨厭你。直到慈善會那天,你說你母親病逝了,我突然又很慶幸自己沒有讨厭過你,因為那樣會讓我覺得更愧疚。”
“你知道你身上最吸引我的是什麼嗎?是你的笑。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柳如夢給我下藥麼,其實我從未想過在人生最黑暗的階段,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的笑容陪我熬了過來,我去過孤兒院許多次,每次見到你和那些孩子玩鬧,我都覺得人生不過短短三萬天,許多事過了也就那麼過了。我隻悔不及當初,明明可以再早些認識你的。”
冷玉修背對着他,隻覺得眼眶炙熱,連陽光都恍惚了,她強忍着心中酸澀,沒有勇氣回頭,亦不敢看顧鶴庭的眼睛,因為她知道那裡面有鈎子,會把人鈎入阿鼻地獄的鈎子。
她的眼睛看着别處,“鶴庭,有些事,就讓它過了吧。”
“玉修,你可還記得有多久,都沒有那樣發自内心的笑過了?難道你就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還有别的可能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孜孜不倦,勾人射魄。
冷玉修的肩膀動了動,别的可能?還有嗎?
“你不應該永遠被困在這座宅子裡。”
冷玉修回了頭,終于對上他那雙眸子,同時還有他給出的承諾,“我帶你走,我們去北上找我舅舅。”
他的聲音不大,氣息微微顫抖,卻宛如蝴蝶振翅形成海嘯,擊散了早就潰不成軍的心,于平靜海域下暗流湧動,全身血液都開始簌簌倒流,冷玉修腦子一片空白,這種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就這麼被他輕飄飄的說了出來,她開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說的那麼真,可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她害怕的是,飛蛾撲火到頭來,自己才是作繭自縛的那一個。
冷玉修掙脫開他,倒退幾步,然後逃似的離開了涼亭,一路踉踉跄跄回到卧室,閉緊了房門。
可顧鶴庭的話,卻像魔咒,萦繞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你不應該永遠被困在這座宅子裡。】
【我帶你走。】
别的可能,又該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夜色濃重。
顧府的側門,突然出現一個嬌小的人影,那人閃身出了門,為了不鬧出動靜,特意穿了雙平底鞋,一條圍巾遮住大半張臉,扭着腰肢沒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晚飯前,顧鶴知差夥計傳話來,讓冷玉修去鋪子裡一趟,天色已晚,許淑娴叮囑她順道帶些晚飯過去,冷玉修帶上食盒便出了門。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燈光昏暗下來,冷玉修沿着主街走,忽然聽見一陣幼兒的啼哭聲,順着哭聲,在一條小巷子裡看見個三四歲大的男孩,胖嘟嘟的,穿的很整潔,周圍沒有大人,想來是誰家走丢的。
冷玉修走上去,蹲下來,“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小男孩哭的滿臉鼻涕眼淚,啜泣着回答:“我......我......我找不到媽媽了。”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叫媽媽,。”小男孩奶聲奶氣回答。
冷玉修被他的天真逗笑了,牽起他的手,問道:“那姐姐帶你去找媽媽,好麼?”
男孩點點頭。
冷玉修牽着他就要往主路上走,小男孩跟着她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盯着巷子深處一動不動。
“怎麼了?”
男孩手指着相反的方向,“我媽媽在哪。”
冷玉修順着看過去,天黑了,看的不太清楚,可那裡空無一人。她試探着問道:“你家裡是不是在那個方向?”
男孩懵懂的點了點頭。
冷玉修帶着他往巷子深處走去,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回頭一道黑影閃過,緊接着她便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耳邊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拿了錢就快滾,敢說出去,我割了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