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安靜的包間，前所未有的熱鬧，時不時傳來男人和女人嬉鬧的聲音。

冷玉修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最終推了進去，霎時，濃烈的煙草味劈頭蓋臉襲來，熏得她險些睜不開眼睛，适應了好一會，她才看清裡面情況，沙發上半躺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左右簇擁着兩名女子，一個在倒酒，一個正在往他嘴裡塞水果，半個身子都快躺到男人身上，男人咧着嘴笑的極其猥瑣，雙手在女子身上不安分的亂摸。另一張沙發上的顧鶴庭，翹着二郎腿，冷淡神色與這一室糜亂格格不入。

面對不請自來的入侵者，包間裡的人一齊投去目光。冷玉修視線最先與顧鶴庭交彙，發現他眉頭動了動，卻沒有開口說話。

再轉頭，許秋知正用一種令人極其不舒服的眼光打量着她。

他從兩名女子中站起身，“這位是......？”

冷玉修笑着自我介紹，“我叫花半夏，是花澗滿的主唱。聽說來了貴客，特地過來敬您一杯。”

“哦，原來是主唱小姐。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太客氣了，真是太客氣了。”許秋知笑的更猥瑣了，硬是從狹小的空間擠到冷玉修身邊，順便張開雙臂，想要給她一個擁抱。

就在他經過顧鶴庭身邊的時候，後者猛得站起身，将将擋住去路，許秋知腳下沒站穩，踉跄兩步，順勢扶着顧鶴庭的小臂才沒有跌倒。

冷玉修不由緊張，許秋知的手正扶在顧鶴庭的傷口上，她擡眼去看他，發現他神色不變，臉色卻已經蒼白。

“唉喲，督軍，我說你怎麼突然站起來了。”許秋知埋怨。

顧鶴庭清了清嗓子，“坐得久了，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他的嗓音帶着明顯的顫抖，隻是這裡太吵，許秋知又喝了酒，五感混沌，并沒有發覺。

但冷玉修聽出來了。

徐秋知那隻手，就這麼一直搭着顧鶴庭，似乎沒有要放下來的意思，“我說呢，吓我一跳！”說完，還重重拍了一下。

冷玉修原先的氣憤變成了擔憂，她擔心他的傷口會裂開。靈機一動，她端起桌上酒杯擠到兩個男人中間，将其中一隻遞給徐秋知，媚笑道：“許巡查，是吧？來~我敬你。”

許秋知沒想到，這當紅小花旦居然第一個先敬自己，頗有些受寵若驚的味道，隻是美女敬酒，哪有不喝的道理。他接過酒杯，搭在顧鶴庭手上的那隻手自然松開。

冷玉修一口氣把杯中酒灌進嘴裡，頓時覺得胃裡灼燒的厲害。可還是強忍着不适，對着許秋知賠笑，“許巡查，到你了。”

許秋知喜笑顔開，跟沒喉嚨似的灌下酒，伸手便要去摟冷玉修的腰。

冷玉修心裡是排斥的，臉上挂着笑，腳下卻不由倒退兩步，然後便撞上了身後的男人。

“哐當”一聲，是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緊接着爆發出男人的怒吼聲，　“不長眼的東西，往哪兒撞呢？”

包間瞬時安靜了下來，另兩名女子被吓得愣在原地。

最後還是許秋知先回過神來，拉着顧鶴庭打起圓場，“督軍啊，你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發那麼大火做什麼？”

顧鶴庭不搭話，睨了冷玉修一眼，眼神結冰，吐出一個字，“滾。”

冷玉修知道顧鶴庭為何生氣，她也是滿腹委屈，可當着外人的面，她隻能道歉：“對不起，督軍。”

顧鶴庭看都沒看她一眼。

冷玉修碰了壁，轉頭對着許秋知道：“許巡查，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您玩的開心啊。”

許秋知不舍得，可顧鶴庭發了怒，也沒辦法，眼神留戀跟着冷玉修的背影，直到她出了門，才收回來，語氣埋怨道：“我說督軍，不就不小心打破了個杯子，至于發那麼大火麼？”

顧鶴庭依舊沒搭話，低頭看了眼襯衣上那灘紅酒漬，像暈開了的血迹，心中五味雜陳，“撒到衣服上了，我去洗一下。”

出了包間，顧鶴庭三步并做兩步，直奔三樓，終于在化妝間門口，追上了冷玉修。

“喂！”他在身後叫住她。

聽見聲音，冷玉修轉過身，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最後在距離僅有一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她不說話，直勾勾盯着他，等待下文。

想責備又想道歉，憤怒與愧疚兩種情緒在胸□□織許久，在唇齒間徘徊許久，最後還是隻問出一句，“你來做什麼？”

明知故問的問題，冷玉修嘴唇緊閉，選擇不說話。

他又重複了一遍，帶着愠怒，聲音更大：“我問你來做什麼？”

冷玉修覺得更委屈了，聳聳肩，“抱歉，我不該來的。”說罷，便要回化妝間。

她的回答叫他愈發窩火，氣她自以為是，氣她自作主張。顧鶴庭上前一把捉住她手腕，說出違心的話，“怎麼？冷玉修，聽說是中央來的人，就急着來投懷送抱了？就那麼不知足？”

他說話傷人，縱使知道是氣話，冷玉修還是忍不住想要落淚，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追上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顧鶴庭不敢直視她，眼神閃躲，空氣劃過喉嚨，沒能發出聲音。

冷玉修哽咽道：“顧鶴庭，我不想吵架，是我虧欠你的，你怎麼對我，我都接受。如果這樣想我，能讓你覺得好受一些，那我認了！”

顧鶴庭沒料到冷玉修會這樣說，原來她這段時間以來的縱容竟是因為愧疚，可這是他想要的嗎？是，又或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