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國棟有些心動,猶豫道:“什麼?”
“走,我帶你去捯饬捯饬。”
他三下五除二拽着崔國棟到了供銷社旁的理發店,帶他理了個頭,又到了賣衣裳的地方。
看着櫃台上那件衣服,崔國棟盯着标價牌倒吸了一口涼氣:“二十塊!”
“别這麼土氣,大哥!你瞧瞧這料子、這走線,大嫂現在見的可都是穿着中山裝的幹部,那衣裳才值這個錢。你别這麼畏畏縮縮的,難怪大嫂看不上你,窮酸、摳門還邋遢。”崔國慶就知道他舍不得,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說道。
崔國棟臉上有些窘迫:“我身上沒帶這麼些錢。”
“沒事,”崔國慶看出了他的顧慮,眼裡帶着幾分算計,“我認識幾個信用社的朋友,可以借你,要的也不多…這個數…”他伸出手來比了比。
此話一出,崔國棟渾身一僵,眼神銳利:“你這身行頭都是賒來的?”
崔國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卻掩不住得意:“哥,你這話說的……”他順手捋了捋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我轉正了可是月入十幾塊的體面人,穿好點怎麼了?”
他眨眨眼,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你是不知道,紡織廠那些姑娘天天給我送飯,百貨公司的售貨員見我就臉紅。”說着還故意甩了甩新買的的棉衣袖口,“等我把廠長的千金追到手,誰還稀罕回這窮地方。”
他笑得眉眼彎彎,俊朗的臉龐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可看着弟弟,記憶裡那個會為他留半個紅薯的弟弟,如今滿嘴都是錢和女人。讓崔國棟不由得後退了半步。
“有多大能耐辦多大事。”崔國棟卻堅決地搖了搖頭,“我用不着。”說完他轉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崔國慶直跺腳:“不識好歹,活該你媳婦兒跟人跑!窮得叮當響,也不想法子,還裝清高呢!”
路上行人紛紛側目,可是崔國棟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二月初三,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了,章主任看大家這兩天累了,就給她們放了一天假,放假前每人還發了十個雞蛋。
馮蘭英當晚便馬不停蹄地收拾了東西,準備第二天趕早班車回去。
“文玲,雪蓮,我明兒個早上趕早班車回去一趟,縣裡的黃陵幼兒園還有倆名額,趕到十五前把手續辦齊就能讓文玲在這上學。”
馮蘭英邊收拾行李邊笑着看着女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明天你好好跟着雪蓮姐姐,别亂跑。”
“等娘回來你就能上學了。”
她是看明白了,孩子讀書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文玲現在已經六歲了,到今年就滿七歲了,下半年剛好趕上讀一年級。
縣裡機會多,這次事情忙完她就不打算回去了,憑着手裡的這些錢在這租個房子做些小生意。
如果能離婚也好……
她想離婚,可是一想到王春娟那副嘴臉就知道,對方應該不會讓自己好過的,到時候離婚估計又是一番拉扯,頭疼。但離婚遲早得離!
“好,我乖乖等娘回來!”文玲乖乖地點了點頭。
天剛破曉,馮蘭英搭上早班車回村。車停村頭,她抄近路穿過松樹林,快到大隊部時,崔紅梅的聲音突然飄出來。
“林同志,喝口水潤潤嗓子。”
馮蘭英腳步一頓。
林譽文虛弱的回應傳來:“這是什麼水?崔同志…我的頭好痛。”
“再喝點,感冒了吧?紅糖水,甜着呢。”
馮蘭英心裡“咯噔”一下,貼着牆根摸過去。透過窗縫,屋内景象讓她倒抽冷氣。
崔紅梅坐在床邊,林譽文滿臉通紅,上衣半褪,肚兜紅豔豔的。
她沒想到這個崔紅梅竟如此膽大包天,敢對林知青欲圖不軌。
馮蘭英貓着腰溜進大隊部,廣播室的門虛掩着。她顫抖着按下麥克風開關。
全村的喇叭忽然炸響,把崔紅梅的自言自語擴得震耳欲聾。
“我娘說了,女人的褲帶松一松,比在地裡跑十年還掙得多。”
“你們城裡人不是講究負責任嗎?你玷污了我的身子,你就該負一輩子的責任。”
“你要是不娶我,不把我帶回城,我就告你流氓罪,讓你蹲大牢。”